宝车内，陆程眉头紧锁，在思考噬灵瓶的事。
    他尝试进入其中，却根本做不到，只是每当神魂接近瓶口的时候都会听到瓶中传来的嘶吼声，那些都来自游魂。
    “与其说嘶吼，倒不如说，他们在害怕。”
    一手敲打着瓶身，陆程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噬灵瓶，从魔尊那拿来，这本是魔尊饲养魂魄的一件宝贝，就好比是古罗马的斗兽场，无数游魂进入其中，互相吞噬，最后存活下来的一只最为强大，届时放出，吞天噬地皆有可能。
    陆程让楚碧凝的魂魄进入其中也是无奈之举，为了避免楚碧凝被其它游魂蚕食，专门派了金龙护身。
    可游魂当中充斥太多暴戾气息，吞噬过多别说同为魂体，哪怕是有血有肉的修士都会受到影响。
    现在想来，楚碧凝可能已经被那些暴戾气息所影响，因为从刚刚瓶内最狂暴的嘶吼声中，陆程听到的是那个熟悉的声音。
    宝车驶出很远，手中的噬灵瓶渐渐平静下来，连重量也减轻了很多，这是瓶内游魂被蚕食的象征，陆程再一次尝试进入噬灵瓶中，这一次，他成功了。
    里面还是那么的阴暗，阴风阵阵，如寒芒刺背，让人毛骨悚然。
    陆程以鸟瞰的视角对这一个游魂的世界进行观察，他无法确定就在刚刚噬灵瓶吸收多少游魂，但能保证的是，绝对不下于一万。
    可此时却看，噬灵瓶内空空荡荡，偶尔只有一两个游魂能出现在他的视线当中，一旦碰面，必然争斗，一方吞噬另一方，变得凝实高大。
    陆程的目光没有过多在这些陌生游魂身上逗留，他开始寻找楚碧凝的身影，按理说，一条金龙，很显眼的特征，应该很容易发现，可陆程硬是搜索一圈也没有找到丝毫踪迹。
    正在他有些烦躁时，一股透心的寒意袭来，让他忍不禁打了个哆嗦。
    身后，一道声音响起，冷冰冰的不带任何感情。
    “找我？”
    这两字，明明是问句，可听在陆程耳中，却是一种很诡异的平静感。
    随后，他发现，有巨大的阴影将自己笼罩，抬头看去，那是足有千米长的黑色巨龙，在自己上空盘旋，而身后发声之人，不是楚碧凝又是何人。
    这一幕的发生，让陆程心惊。
    要知道，他作为噬灵瓶的掌控者，是以一个上位者的姿态来俯视瓶中所有游魂，可现在，竟然有人能与自己齐平。
    不！准确来说，已经到了自己上空，如此说来，岂不是证明，对方可以随时剥夺噬灵瓶的掌控权？
    陆程看到，现在的楚碧凝，已经和当初大不相同，虽然还是那副绝美的容颜，但在她的身上，充满了那种阴寒的气质，只是被看了一眼，陆程都是背生冷汗。
    “你，能说话了？”陆程小心开口。
    “你，认识我？”楚碧凝反问。
    “认识，你为我而死，被收在这里。”陆程注视她的目光，是幽黑的颜色。
    “为你而死？我，死了？”楚碧凝的脸上流露出思索的表情，死亡之后，游魂不带记忆，不会思考，如今她能做到这般，都快脱离游魂的范畴。
    “你死了。”
    “不！”
    尖锐的声音响起，这一刻，陆程感觉自己的耳膜都快要被刺破，地上那些还在游荡的游魂纷纷抱住脑袋，瑟瑟发抖。
    “你骗我！你是谁！我没死，这是我的世界，我是这里的王，你！”她美丽的脸庞变得疯狂，都快扭曲，伸手指着陆程，指尖凝聚黑芒，“外来者，滚出这里！”
    黑芒激射而出，在陆程的眼中越放越大，紧跟着，他感觉到脑部传来剧痛，下一秒，眼前景色一变，已经重新出现在噬灵瓶外。
    他，被从噬灵瓶中驱逐出来。
    刚刚回过神来的陆程来不及考虑什么。
    “大师姐，快，布置阵法，不要让它跑了！”
    余丽清对于陆程的话没有一点疑问，当场布阵，可还是晚了一些。
    陆程手中的噬灵瓶发出强烈的震动，并且有庞大的黑色能量将陆程推开，从陆程手中挣脱，随后化作流光，快速的消失。
    “完了。”
    陆程看着宝车之外，已经没有噬灵瓶的影子，这一刻，他像是丧失所有力气，靠躺在座位上。
    大荒之大，无法想象，噬灵瓶独自飞走，再想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哪怕获得永生，达到不灭境界，也不一定能够寻到。
    里面的人，可是为自己而死，陆程还记得顾伯他们当时伤心的模样，还记得东洲小城，那个麻衣少女，与之相比，刚刚那个冰冷的眼眸，让人从心底发寒。
    看着陆程满脸的失落和无措，余丽清想要开口安慰的话也不该如何说出口，自认识到现在，她是第一次见陆程露出这样的神色。
    静静坐在那里看了一会儿陆程，发现后者仍旧是一动不动，叹了口气，走出宝车外，主动驾驶宝车，向独孤城的方向而去。
    夜晚，星空奚落，一辆宝车横空而过。
    “大师姐。”
    “嗯？”这一声让正在驾车的余丽清有些惊喜，足足几个时辰的时间过去，这是四师叔第一次出声。
    “聊聊。”陆程掀开车帘，也坐到车外，双脚悬空，能感受到强风拂面而来，吹在耳边猎猎作响。
    “好啊，聊些什么？”
    “你说，一个人甘愿为另外一个人去死，是为了什么？”陆程说话时，静静看着前方。
    余丽清闻言一怔，她没想到陆程竟然会问这么一个问题。
    甘愿为另外一个人去死？
    这话说着轻松，但若能做到，又有几人。
    “你会为别人去死么？”没等余丽清回答，陆程又问。
    “我……”余丽清低头，思考半晌，又看了看身旁的陆程，长长吐出一口气来，“我不会，但我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当初若不是你，小师妹她们……”
    “别说了，我不是你们想的那样。”陆程苦笑摇头，打断她的话，“如果不是被逼无奈，我真的只想庸庸碌碌的过一生。”
    晚风拂面，带着热流，两人并排而坐，这不是第一回，只是以往都在青鸾山峰，看着晚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