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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因为她而再度难过。
沈芜本想用沉默来敷衍这个问题,抬起上身,去亲吻他的唇,可不管用。
一睁眼,便望向了男人满是哀伤与惊惧的眸。
沈芜心中一痛,退离半步,贴着他的唇,轻叹了一声。
“若是不得已,那必定是因为阿爹的缘故。”
就像上一世,她的生命中唯有一个重要的人,就是她的阿爹。
陛下猜忌沈家,已经明显地表现了出来,但沈家乃是忠贞不二的良将,沈琮志性格刚直,不会容忍自己背负莫须有的罪名和委屈,沈琮志更忍受不了那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将士们受委屈,他定要想办法证明自己。
可是若要让皇帝安心,就只能遂了皇帝的愿,将女儿嫁出去,结为两姓之好,成为一家人。
沈琮志不愿,但他并无任何办法,不愿委屈将士,更不愿牺牲女儿,日夜都在煎熬。
沈芜心疼父亲,佯装自己与陆之泽两情相悦,说服沈琮志答应了婚事。
可惜,这一切也都是假的,皇帝自始至终要的就是沈家死。那时陆培承已经找到了接替沈琮志的人选,而沈琮志手中握着的人脉,他手中唯一能叫皇帝忌惮的东西,也随着沈家女的出嫁,一起傻乎乎地交了出去。
“若是皇家逼我阿爹,我一定会‘愿意’嫁过去。”
而后,阿爹恐君猜忌,恐她婚后受委屈,于是心甘情愿地放弃将位,沈家一无所有,终将变为棋盘上的弃子。
沈芜总在后悔,阿爹疼她可以放弃一切,阿爹看不清的,她怎么也看不清呢?是她蠢笨,没有看透这么简单的道理。
后面的话,沈芜没说出来,她也一辈子不会再说出来。
可陆无昭何其聪慧,他又是这个世上最了解陆培承的人,即便她不说,他也能猜到后面的事。
“幸好一切都没有发生,阿芜,真好。”他将头埋进她的肩膀,庆幸道。
沈芜弯唇笑了笑,环上男人的后背,“是呀,昭昭,真好。”
能重来一回,是她最幸运的事。
或许是日有所思,也有所梦。当晚,陆无昭又做了个令人绝望的梦。
他梦到沈家女嫁到了东宫,自己坐在轮椅上,立在队伍的最前面一排,沉默地看着太子大婚礼成。
他梦到那新婚的二人在众人的欢送下入了洞房,而他自己,只能面色麻木地僵愣在原地,始终都无法去滑动轮椅向前一步。
他梦到自己漫无目的地走啊走,不知不觉间到了东宫外面。
夜深了。
他像个丑陋的偷窃者,想要去偷天上那颗明亮皎洁的月亮,可踌躇许久,终是败给了软弱和自卑,只敢像个懦夫,只敢隔着很远很远,默默注视着黑夜中那座充斥着喜气的宫殿。
他不配悲伤,亦不配后悔。
男人调准轮椅,朝着背离的方向走去。清冷孤傲的身影淹没在浓黑的夜色里。
走了两步,面上微凉,他怔怔地停下,慢慢抬头,有更多更细密的雪花落在脸上,凉丝丝的,冷入骨髓,冷得他打了个冷战。
入了二月,天色仍未转暖,夜间竟是又飘下了小雪。
陆无昭咽下喉间苦涩,又回头望了一眼。
往后这宫中,能不来便不来了吧。
“你只见过我四面,叫过我五次小皇叔。”他转回头,苦涩地笑了下,“那我也送你五遍‘新婚喜乐’吧。”
他划着轮椅,缓慢地行走在雪中,像是一头行走在沙漠中的孤狼。
他在心里默念了五遍,或许更多,他不记得了。
总归只是一份来自“长辈”的祝福,一份不甚熟悉之人的祷告,希望她此生能平安健康,幸福终老。
“罢了,还是时常进宫吧,若是他对你不好,我还可以……”
还可以教训他。
陆无昭在这条路上慢慢地走,还未走到尽头,安静的路突然变得热闹起来。
火光越来越多,宫人拎着灯行色匆忙。他们急急地朝着一个方向而去,那是陆无昭来的方向,那是她在的方向。
他心里突然有一种十分强烈的恐慌。
“发生何事了?”他叫住了一个小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