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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间囚笼里,她出来了。
大雪初霁,阳光温柔地洒在陆无昭的身上。沈芜害怕地往画里缩了缩,竟没感觉到疼。
陆无昭停在院里,抬头望了望朝阳,像是在做告别。
握着画卷的手缓缓收紧,许久,才轻声道:
“下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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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姑娘?”
耳边是婢女的轻唤声,沈芜自梦中醒来,慢慢睁开了眼睛。
又梦到了前世了啊。
头剧烈刺痛,脑袋里像是有万千银针在扎。
沈芜轻哼一声,被人搀扶着坐起,拢着湖蓝色滑丝薄被的手一松,薄被滑落,露出了里面那件布料轻盈的杏子黄挑线纱裙。
六月梅雨时节,丝雨绵密,云烟氤氲。
沈芜身子骨弱,前儿个夜里一场雨又叫她受了凉,旧疾复发,这几日头疼得很,一直低烧不断。
许是人烧的有些糊涂,才会又梦到前世那些事。
“出何事了?”
她撑着阿棠的胳膊坐稳,哑着声音问。
阿棠一边手脚麻利地给沈芜披衣裳,一边道:“年初时您叫奴婢们盯着澜芳苑的动静。”
沈芜神色微凝,“有动静了?”
阿棠点头,“是,表姑娘去了尽欢楼。”
2. 极好的人 他躺在她的白骨旁,唇边竟然……
将军府湖心阁中,殿内燃着去潮气的艾草。
观景最佳的窗牖旁,沈芜正柔弱无骨地靠在织锦绣作精美的软榻上,强打精神任由阿棠为自己换衣裳。
“我不想穿这么多衣裳……”沈芜苦着脸道。
一层又一层,太重了。
前世她的身子就不好,太医说过,她活不过二十。或许是前世死后灵魂被困了许久,魂魄受损,重生以后,她的身体愈发的差,动不动就要病上一场。
冬天过去,活蹦乱跳了没几日,便又生了病,这半年时间来来回回地折腾,好几日坏几日的,她早已习惯。
这也没什么的,活着就是值得开心的事,唯一不习惯的便是身上的衣服太重。
作为鬼魂的形态滞留人间的那段时日,她身体轻盈地飘了一年,虽然活动的范围有限,但也是一身轻松。
好不容易习惯了无拘束的日子,一朝回到十六岁,冬天的衣裳又厚又重,身上总像是扛着什么东西,压得人浑身不自在。
“您可别跟奴婢撒娇,没用。”阿棠冷酷无情道,“您该好生穿着衣裳才是,着了凉发着热,又穿这样少,是要病严重得像去岁冬日那般下不了床您才高兴吗?”
沈芜理亏,乖乖闭上嘴听训。
阿棠方才说过的去岁冬日那场大病,她的确病了好久,整整一个冬天她都缠绵病榻,十六岁的生辰都是在床上度过的。
半年前,嘉宗十年的大年初一,她十六岁的生辰日,那日清晨一睁眼,她便不是她了,而是活过了一世,本该死在和太子的新婚之夜的她。
她重生在了十六岁,距离她嫁给太子、命丧东宫还有两年的时间。
“姑娘您一直叫人盯着表姑娘那边,是她有何错事或是有何把柄吗?”阿棠好奇问。
沈芜摇摇头,没什么力气多做解释。
“您的病这般严重,为何还要亲自去?叫奴婢们走一趟就是了。”婢女芍药正在准备待会出门用的东西。
厚毯子,大披风,还带了些吃食和温水。
“澜芳苑的事是头等大事,需得我亲自盯着才行,非是信不过你们,是我心头总惦记着。”沈芜忍着难受,轻声道。
澜芳苑住的是沈芜的姨母赵氏和表姐楚轻瑶,自从沈芜冬日那场大病后,她便叫几个信得过的丫鬟日夜悄悄盯着澜芳苑的动静,尤其是盯着楚轻瑶日常的一举一动。
“那也要注意着身子,这雨季潮气重,您还总病着,平时在屋中穿的就少,这病可还想好吗?大将军快回京了,若是叫他看到您这身子骨大不如前,”阿棠抖了抖身子,白着脸,“奴婢这小身板可受不住将军的军棍。”
沈芜听到阿爹快要回京,眉目舒展,笑道:“哪有这般夸张,我阿爹怎会对你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