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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逢雨连天 作者:沉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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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不着地担心你。你嫁去北平这么多年,二姐每此去信都问一句‘回不回’,‘回不回’?结果你这么多年就回来过一次,呆了还不到十日又随军去了西北,都没等到我从杭州府回来。
“二姐她这一辈子都为旁人着想,为你为我,为十三十七,你可知她心中最想要的是什么?她毕生所求不过团圆二字,去世前一日还在跟朱悯达请旨,说想带上麟儿,与爹娘,与我一起去北平看你,她满怀期冀地盼着这一日,你呢?你连麟儿出世的那年都没有回来,你连麟儿都没有见过。”
沈奚一言至此,没有再说,因他看到沈筠的眼底已有泪滚落。
他对苏晋摇了摇头,慢慢将胳膊从她手心里抽出来,然后跌坐在地,片刻,也缓缓地流下泪来。
凉风四起,碧色连天,苏晋独立于这暮里草场,竟不知该说什么。
倏忽间,她觉得这样其实也好,沈奚是个爱钻牛角尖的人,出事至今,他从来没有提过沈婧一回,没有提过昭觉寺那场令人惊心的事变一回,他只是反复地将这场梦魇放在心里回溯,将所有的过错与愧疚都加诸己身,现在沈筠来了,他好歹能说出来了。
四野尽头有两人急忙忙跑来,苏晋仔细看去,是沈六伯与覃照林。
沈六伯原是听说四王妃来了,赶着来见三小姐,没想到走近了一看,沈筠与沈奚竟是一个站着一个跌坐在地,沈奚一身粗布衣裳全然脏了,两人眼里都不断有眼泪滑下。
沈六伯本想要劝,心中忽地想起许多年前大小姐去世时,沈奚沈筠难过了半年后,也是这么吵了一回就彻彻底底地好了。
他于是沉默着从旁而立,等了良久,才抬手抹了抹眼角,一边去扶沈奚,一边对沈筠到:“小姐莫要埋怨少爷了,少爷他这些日子过得也很难。老爷被流放后,少爷代老爷受罚,七殿下原想趁机将少爷杖杀,若不是苏大人拿命去拦,少爷现在早已没命了。”
沈筠看着沈奚。
自北平到应天的路上,她一面策马一面在心里咒骂了沈奚月余,怨他未守好阿姐未守好沈家,怨他不来信与自己坦言相告,更怕他一时冲动将自己的命也赔进去。
然而就在这一刻,满腹怒言消弭于无形。
沈筠想,她的弟弟曾是骄傲到目下无尘的一个人,可现在呢,他满身泥浆,被人驱使,双腿未愈所幸自暴自弃地跌坐于尘埃。
或许对他而言,死最简单,难的是忍辱负重地活着。
沈筠背转身去,抬起衣袖揩了把眼泪,随即看向守在草场一头的将领,高声唤了句:“秦桑,带将士们过来!”
“是!”
斜阳西下,日暮溶金,一众将士列成方阵,沈筠回转身,一身红衣滟潋如血,她一掀衣摆,带着将士朝苏晋单膝拜下,然后双手抱拳,说道:“苏大人,我这个弟弟不成器,想必出事至今,从未谢过你一回。但你的救命之恩,我沈筠会代他铭记在心。
“我虽只是一名女子,虽只领区区百余将士,但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哪怕有朝一日我拼得只剩赤手空拳,只要大人有所驱驰,我沈筠必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苏晋看着沈筠,也合手对她揖下,说道:“四王妃请起,王妃既是青樾的三姐,便与青樾一样,称在下一声时雨即可。”又道,“其实王妃大可不必言及恩情一说,时雨当日不过阻了阻行刑的侍卫,真正将朱沢微拦下的,还是四殿下。”
沈奚就着沈六伯的手站起身,沉默片刻,道:“要叙话改日再叙,当务之急是十三明日要独自离开东宫,方才说由沈筠去接应,但怎么接应如何接应,这却要想个办法。”
第129章 一二九章
苏晋道:“此事我已细想过了,殿下要离开东宫, 本身就是犯险之举, 不管怎么部署也没有周全二字一说, 你我只能相信他。我唯一担心的是有变故, 这些日子皇贵妃犯疯症, 上个月跑出过重华宫一回,后宫上下已清查过一次,四下里都人心惶惶。我原想与左将军商议对策,但清明过后, 将军与其亲信被调去了北大营,明日申时过后了能归返, 到宫里想必已入夜。好在王妃回来, 不知王妃明日可否以拜祭故太子与太子妃之名去东宫一趟, 只要能与殿下见上一面,哪怕是当着人, 时雨有办法教您用暗语问出殿下的部署。”
“这好说。”沈筠道,“到时我将我这些个弟兄也交给你。”
她说着, 对身后的将士道:“秦桑, 明日一入夜,你带着弟兄们在宫门外找个隐秘处待命, 一切谨听苏大人安排, 记住, 十三跟我是过命的交情, 你们一旦接应到他, 怎么做不必我多说。”
“将军放心,属下等一定竭尽全力护殿下周全。”
不多时,方才被指派去寻苏宛的将士业已归来,回禀说苏宛被引去见十二殿下的路上意识到有端倪,称内急避去了荒草道上,谁知她只顾奔走竟迷了路,还好被舒府的小姐舒容歆撞见,将她领了回来。
那将士道:“十二殿下得知苏大人被歹人追杀,下令彻查云湖山坛庙一带,苏小姐受了惊,已被卑职等领来典厩署,眼下正于偏堂内歇息。”
苏晋点了点头,对沈奚沈筠道:“我先去看看舍妹,顺道让刘署令安排王妃在典厩署歇下,等明日天一亮,我与王妃一同下山。”
苏宛心知自己又惹了祸,正在偏堂里等得六神无主,忽见堂门被推开,一名小吏提着灯笼将苏晋引了进来。
苏宛一下子站起身,揪着衣摆不知从何说起,情急之下膝头一软便跟苏晋跪下。
苏晋不作声,直到那小吏躬着身将门掩上走远了,才径自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从前住在蜀中?”
苏宛道:“三哥当年离开苏府后,父亲大约是觉得愧对三哥,有回与母亲争吵,气急之下提过一句您曾长在蜀中书香门第,不该这受这样的离难之苦。”
苏晋又问:“此事你除了与七王妃提及,可还与他人说起过?除了我曾住在蜀中,你还知道什么?”
苏宛道:“除了三哥的名讳与户籍,别的我一概不知,当年三哥住在蜀中的事我也是无意听来,以为谁都晓得,从没在意过,因此也不曾对他人提及。”她说着,又问道,“三、三哥,我这回可是惹了大祸了?”
苏晋自心里叹了一声,虽然苏宛并不知她本姓谢,但凭朱沢微的能耐,就算无法直接对她下手,派人去蜀中一打听,至多三两月也该晓得她的真实身份了。
苏晋没有答话,对苏宛道:“你先起身,我有话跟你说。”
苏宛似乎猜到苏晋要说什么,担惊受怕地摇头道:“阿宛没脸站起身跟三哥说话,三哥就让阿宛跪着吧。”
苏晋见她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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