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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龙舞】第七卷 四鬼成羊 55

      第五五折·奁贮血泪·空付幽影

    2020年1月1日

    “应师兄!”“长老!”“麒麟儿!”“我肏我肏我肏我肏————!”

    惊呼此起彼落却无人敢落唯恐像应风色一般眨眼惨绝于虎口之下纷纷移动到墙头最前沿攀檐窥看。

    只有鹿希色动也不动估算着一人一虎扑滚的速度将撞上花轿的瞬间提气暴喝:“……放!”

    阁楼之上双胞胎闻声斩断箭匦的绞绳顷刻间数十枚羽箭如暴雨梨花离弦后暴绽开来劲锐的飕飕破空声不绝于耳密密麻麻射了灰毛虎一背!

    巨兽仰天狂吼震得杏树摇动面晃颤吼声未落轰然侧倒在面砸出一枚虎形浅坑来。

    高高翻起的虎腹之上半痴剑不但直没至柄且是短柄而非长柄显然七枚羽刃是入腹后才被扭开灰毛虎临死前的一吼未必是中箭所致也可能因为是脏腑骨胳被半痴剑搅烂的剧烈痛楚。

    应风色弓身如熟虾摸索着拄剑而起浑身都是鲜血;因为出血量太过惊人反而不能是他身上所流。

    众人怔了片刻忽然爆出欢呼来争先恐后掠下墙头朝应风色飞奔而来。

    “师兄……你又成功啦!咱们成功啦!”龙大方兴奋得语无伦次与运古色勾肩搭背又叫又跳犹不过瘾仰天叫道:“羽羊神!咱们破关啦点数拿来!”运古色跟着大喊:“点数给老子拿来!”果然运日筒上轮面转动一扯龙大方:

    “你给算算给算算!这样是他妈的多少点!”

    “离、巽、巽、离……”龙大方的声音微颤:“我没算错的话是两千二……不对是两千四百点啊!”运古色仰天狂笑连飚五十四字粗口竟无一字重复撒腿冲到应风色面前用力拍他肩膊:“真他妈见鬼了!麒麟儿有你的!以后老子就跟你啦哪个再有废话直接剁了包饺——”忽想起废话最多的那个已没机会再说话了神色一黯;便只这么一停倏被储之沁凶巴巴撵开。

    “没见他快站不住了么?一边死去!”略搀着应风色的臂膀上下审视:

    “你没事罢?老虎咬了你什么方还有哪儿疼?”虽蹙着刀眉难掩关怀之色。

    江露橙也走了过来洛雪晴似不愿与她太过靠近始终与顾春色并肩立于庄门边远远朝杏树底瞧来。

    应风色回过神握住她往他身上各处按压的小手储之沁还来不及脸臊男儿轻轻将她推开拄着恢复铲子型态的半痴剑一跛一拐往宅院——精确说是朝某个走出院门的窈窕身影——行去;走着走着微一踉跄眼前倏黑正好把脸摔进鹿希色坚挺高耸的双峰里。

    “……你是故意的吧?”女郎的声音透出胸脯听来有些遥远。

    “就算储师叔的不够雄伟江师妹、洛师妹还在后头虎视眈眈哩。

    要不干脆三人叠作一处也够大了。

    “说什么傻话呢?”应风色埋首乳间心满意足瓮声瓮气道:“在我心里你是最大的永远都是。

    运古色遥见鹿希色拎着麒麟儿的耳朵一把掼至阶前按压得应风色呲哇乱叫脸色发白瞧着快要升天老气横秋摇头:“呸痴男怨女!”

    “那是燕赤霞的台词。

    ”龙大方提醒他:“你扮的是十方。

    在众人没留意处言满霜双手合什对高轩色的尸首轻诵经文垂落眼帘的小脸上有着一丝不忍和歉然。

    平无碧依旧跨不过高槛这回是在院门外游魂般陪衬着龙大方、运古色等笑闹无法回首面对高轩色之尸。

    应风色左胁疼痛不堪猜是断了几根肋骨四肢也有程度不一的瘀肿疼痛但紧要处没半点出血性伤口至多是手背脸面擦破油皮而已。

    灰虎的獠牙刺穿竹甲道袍却无法穿透紫苑鳞甲是凭骇人的咬合之力重创了他。

    羽羊神说过紫苑鳞甲是会破损的。

    他拿现世里的那一小块做过试验锋锐些的匕首的确能穿实在说不上什么宝衣。

    仔细回想遭灰毛虎咬落的剧痛间他试图以“天仗风雷掌”攻击那畜生的脑袋可惜仓促间无落手处。

    莫非……运动掌力的法门能转化紫苑甲的质性使其足以抵挡巨虎獠牙从虎吻下保了他一命?

    应风色本想运功一试无奈力不从心反遭女郎白眼。

    定了定神在鹿希色的搀扶下起身忍痛开口:“诸……诸位时间有限快……快找羽羊柱结算点数以免夜长梦多。

    ”对鹿希色道:“叫……叫双胞胎回来。

    别分散了——”话还没说完忽见一人站上阁楼的屋顶包巾裹头黑蒙面背负一刀、腰悬一刀身材无甚特征所散发的精悍之气却异常熟悉运古色与顾春色面面相觑掌中俱都捏了把冷汗。

    (是……刀鬼!)

    首轮降界众人合战那厮几被团灭应风色急急挣起不顾说话时左胁剧痛低喝:“快……接应双胞胎……快!”顾、运等正要起身异样的波动透体而过似是触动阵法众人一动也不能动耳畔响起羽羊神的声音。

    “恭喜诸位、贺喜诸位!你们完整蒐集到了前三关的三枚隐藏道具经过正确的组合且完成了第四关的使令在满足这三个条件的同时持有秘密道具‘泪血凤奁’正式打开价值九百点的隐藏任务‘平阳令’!吾感到非常欣慰。

    “要提醒诸位使者的是:你们已在时限内完成本轮

    的四件玄衣令但隐藏任务属于血衣令是额外的任务即使没有完成也不会因此死亡请抱着愉快的心情在本轮降界所剩的时间里好生解令获取丰厚的报酬!加油加油继续加油!”

    作死的尖亢嗓音随着阵法的再次波动而消失众人又恢复行动能力。

    阁楼屋顶早没了刀鬼的踪迹整排闭起的纸窗上渗出长长的横贯污渍垂坠间越发鲜明宛若泼墨暗赭的色泽令人憷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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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黏腻的靴底踩踏声一路迤逦背一刀、佩一刀的刀鬼跨出大堂随手一掷一枚圆瓜大小的物事骨碌碌滚落阶台翻出一张瞠目吐舌的扭曲面孔颈断处无比平滑如遭刀铡兀自淌着鲜血竟是双胞胎之一!

    “何……何小弟!”他兄弟俩生得一模一样面孔、体型没有丝毫不同日常并列时旁人均以气质辨认:何潮色跳脱飞扬人缘甚佳何汐色安静内向略显阴沉。

    斩首致使面目狰狞本难分辨龙大方却从刀鬼手里攒着的“泪血凤奁”迅速判断是何汐色的首级。

    (可恶……可恶透顶!)

    奇宫弟子无不狂怒已极毕竟死在结算前一刻是最不值的以刀鬼的武功夺物可说是不费吹灰之力用得着杀人断首么?这可是连价值五十万点的复活术都无法挽救回来的死法啊!

    运古色擎出凤头斧余人各挺兵刃一拥而上。

    刀鬼一声冷哼双刀齐出锵啷啷两团银光旋搅运古色凤斧脱手鹿希色、龙大方腰腿受创顾春色的长剑也只多撑了眨眼工夫被双刀悍然绞断。

    顾春色过于进取不及抽退烁然刀光映满眼眶颈间微凉心底一怔:“我竟死在这种方。

    ”蓦金芒抢上储之沁连削带转以慢制快全不受刀鬼眩目的快刀所惑支持了近盏茶工夫攻守合度无隙可乘。

    刀鬼“咦”的一声:“灵谷剑法?你是青帝观弟子?”

    储之沁没敢分神说话刀鬼露出覆面巾的狠厉眸子不住上下打量品头论足也似那蜥蜴青蛙般的湿冷黏腻是居心不良的歹徒才能有。

    少女不以为他是垂涎美色更像看着美食银钱似的贪婪然而恶心之甚毫不亚于登徒子的孟浪甚扰人心金剑渐挡不住双刀。

    况且随着她专心运剑内息注入赤霞剑中剑身逐渐绽放出红炽烈芒变得越来越烫。

    储之沁握持不住被削成了剪纸边儿似的破烂刀刃批去金剑刀鬼明显不欲伤她猿臂暴长居然去搂少女的苗条柳腰。

    储之沁吓得惊叫无奈拳脚稀松全无抗力;千钧一发之际忽闻一声细脆的“噼啪”劲响似有什么破空而来却望之不见。

    刀鬼身形一滞应风色已抢上前来回臂将她揽至身后忍痛挥掌。

    这个年轻人的实力刀鬼上轮降界已了然于心暗笑:“你若不要手掌我何必为你心疼?”双刀剪绞料想被金剑砍出无数缺口的残刃入肉不啻钝锯加身还不痛得屎尿齐流惨叫如杀猪一般?教你逞英雄!

    岂料应风色右掌心黏住刀板这一下竟难奏功反被他带转几圈腕上陡沉仿佛挂了枚石锁一时施展不开。

    应风色左掌叠上掌劲疾吐刚柔互易之间隔空劲力飞跨千山穿刀臂如无物刀鬼的胸口如遭锤击双刀脱手、踉跄倒退狼狈卸去胸口潜劲惊怒交迸:

    “好个贼小子!这是什么古怪的功夫?”

    “天仗风雷掌”奇袭建功应风色心知已无一战之力拉着储之沁退往鹿希色处尚不及立稳突然软软倒与鹿、储双姝并头交卧更不稍动。

    不只是他所有九渊使者皆倒不起瞬间失去了意识。

    刀鬼不敢大意本能摆出防御架式警省四下眺望果然夜幕深处浮出无数幽影从四面八方涌至两两一组合力抬起一名昏迷的九渊使晃晃悠悠飘进雾里仿佛足不沾轻功好得不可思议。

    刀鬼神功大成前甚至没法追上它们。

    能让一群轻功高强如斯的人执贱役本身就是不可思议之事。

    现而今他是司空见惯渐不觉神奇。

    时限一到参与降界之人立刻昏迷被称为“无面者”的善后组织——也就是那群黑罩头、仆从打扮的皂衣幽影——便即进场带走使者、处理尸体、回收道具抹除降界留下的种种痕迹。

    刚加入“半神”的行列时他想尽办法摸清组织的底也干过抓捕“无面者”的蠢事结果却大出刀鬼意料。

    没有眼洞的黑色头罩下那名“无面者”被缝起眼睑、割掉舌头浑身满可怕的拷掠痕迹手指和脚趾无有指甲多处的陈年骨折成了半连半断的缔结组织。

    刀鬼尚在苦思哪里还有能下手处“无面者”突然抽搐起来

    转瞬即死尸身不住膨胀最后爆成一滩毒血烂肉。

    幸好刀鬼早早察觉不妙溜之大吉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为此举付出了相当的代价。

    组织给予的处罚迄今他仍心有余悸总算明白“规则”在这里是多么的重要。

    无论是半神、“无面者”还是参与降界的九渊使鬼牙众都必须尊重规则。

    你可以想方设法绕过规则钻文字的漏洞讨价还价、合纵连横……但就是不能无视它。

    作弊也是出于尊重践踏却不是。

    游戏不能没有规则规则是游戏的一切。

    “无面者”轻飘飘抬走了视线所及的使者们那使金剑的道袍少女是最后一批。

    刀鬼盯着她苗条的腰肢不觉有些怔回神才发现自己拦在“无面者”之前黑巾遮住全脸的皂衣幽灵顺从停下脚步仿佛在等待他下达命令。

    ——他后来才知道“无面者”根本毋需劫掳只要下令即可无论叫它们做什么哪怕拔刀砍了它们的脑袋无面者也不会反抗。

    或许被苦刑折磨到意志完全崩溃甚至连“自我”的概念都已点滴无存的走肉行尸就是这个样子。

    譬如他现在手一挥命令道:“抬到旁边的草丛里。

    ”这两个无面者就会依令而行。

    他甚至怀疑这样的服从是没有任何前提的不需要特别的口令暗号连羽羊神的头盔也用不着任何人都可以命令它们。

    反正无面者不会出现在人前出现于光天化日之下降界所选择的场景舞台无不是人迹罕至之无须检核、完全服从的无面者是最完美的苦力;它们连自己是谁都不复记忆不辨苦乐好恶没有疑问或好奇心只会、也只能忠实执行被交付的任务还有比它们更合适的善后之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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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是无面者无从区别下达指令的对象换言之任何人的命令它们都会无差别听从那还训练九渊使或鬼牙众干什么?直接派它们去杀人越货得了说不定还更好用。

    一想到弹指间就能带走昏迷不醒的少女刀鬼竟有些悸动起来。

    他对美色毫无兴趣。

    就算品尝那些娇美的胴体乃至恣意奸淫、凌辱、虐杀被男人捧在手掌心里的姣美女子起初是很有乐趣的但已非刀鬼此际最上心。

    神功大成之后他固然是脱胎换骨仿佛再世为人近年的进境却明显慢了下来这点在半年前的那场恶战中显露无疑。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突飞猛进乃筑基于内力的飞跃提升之上料不到对上本门的佼佼者时彼此修为差距不大至少非是原先预期的那样悬殊功力、招式皆占不了便宜刀鬼险些阴沟里翻船最后还是靠了“那个”才惊险脱身令人好生气沮。

    迫取女子元阴的采补法门已无法提升他的功力他需要的是炉鼎——一只能随着他的功力提升而精进的炉鼎起码阴虚而亡之前能为他炼出更纯粹的后天阴元无论质或量上都能远超处子的先天元阴。

    他以为九渊使者不是来自指剑奇宫便是自鳞族五郡六姓的范畴内遴选想不到竟有出身观海天门的小道姑。

    刀鬼试过在辖内劫掳道姑为用可惜效果不彰追根究柢还是底子差经不起神功折腾难收朱紫交竞之效。

    此姝剑法造诣不俗或是青帝观某位耆宿<img src&“toimgdatadg&“ >传那可是实打实的玄门正宗兼且颈直腰挺腿心闭锁必是处子无疑没有比这个更好的鼎炉了。

    “……哎呀呀时限一到降界告终可不能再对使者出手了啊。

    羽羊神的声音忽自背后响起刀鬼霍然转身见他虽戴上了羽羊盔仍是青衣短褐、白袜黑履的仆役装扮一手拿着糊纸面具另一手则拎着长长的鞭柄轻佻耸肩:“这是‘规则’。

    别不小心越线了很麻烦的。

    刀鬼按捺怒气只点了点头没有开口。

    羽羊盔里设有变声机簧能掩盖原本的嗓音羽羊神自不介意说了又说过把嘴瘾;但他只以黑巾覆面就算运功改变声音也难保不会被隔墙之耳听出端倪以致身份泄漏输了游戏——

    这个闷亏他可是从首轮降界起便狠狠吃够了一盅今晚甚至被打开了捞什子隐藏任务——取名“平阳令”简直是恶意满满——眼看便要沦为头一个出局的半神惨遭淘汰。

    羽羊神大概以为他完蛋了专程扮成伥鬼来看笑话的意味都快溢出糊纸面具。

    刀鬼乍看确实狼狈若非时限已到他可能会逼着杀光在场的九渊使者以免被揭开现世的真实身份;这样一来这几轮降界等于做了白工浪费这么多的资源和时间培养幽穷九渊龙皇大军的工作却得从头再来刀鬼无论如何都不能免于被问责。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最后一刻得以顺利逆转在这场游戏里

    实已立于不败之。

    羽羊神甚至不知道这一点。

    他得守住得来不易的优势才行。

    刀鬼冲着青衣黑履的羽羊神微一颔首便要转身离去羽羊神却跳上前来亲热与他勾肩搭背附耳道:“你不说话是对的。

    吾告诉你啊这些‘无面者’有瞎的有聋的有哑的绝大多数都是傻的……但有些却不是。

    吾也不知道哪些不是。

    “你若在它们面前露了形迹难保不会被找到现世里莫名其妙便丢了脑袋这可比被九渊使者破解身份要严重多啦。

    吾跟你感情特别好这才提醒你啊可没同其他家伙说过。

    刀鬼忍住甩开臂膀、甚至拔刀捅死他的冲动顺从点头深庆没对道袍少女下手。

    他能理解保有意识的无面者忍辱含垢、伺机复仇的心情无论羽羊神对它们做了什么。

    就没有人不想杀掉羽羊神。

    “你想不想知道吾是怎么让无面者清理现场的?”羽羊神就是一副想炫耀的样子不管回答“想”或“不想”都没法阻止他自顾自说下去。

    “其实非————常简单!”带着羊头盔帽的青衣小厮得意洋洋夸张做出附耳悄声的动作但嗓门也没见压低分毫。

    “吾一次只让一个无面者做一件事。

    抬人的就认准抬的那个人就算死了也要抬出尸骨;拾物的就只认一样物事捡完就了事。

    ”说着把鞭柄和糊纸面具胡乱扔出一名始终跟在两人身后的皂衣幽影赶紧捡起轻飘飘去了。

    刀鬼一凛恍然大悟。

    这倒是出乎意料简单、又切实可行的法子。

    关于“如何支使一群能力高超的傻子”刀鬼曾无数次设想指挥无面者置降界、收拾善后的情形总觉得处处窒碍难行一经羽羊神揭破才发现居然如此容易。

    但这么一来就有一样难办之事——他突然停步转身冲羽羊神一拱手往头顶比了比羊角的模样横掌由上而下遮掠脸面然后才长揖到。

    “呀一定是月亮惹的祸害吾谈兴大发不由得掏心挖肺说了这许多。

    那你赶紧换行头去下回有机会吾再找你聊心事。

    你今晚干得不错孔海邑池那厢吾不会投你‘丑’的。

    看来羽羊神现身就是为了说这个。

    但刀鬼无心细辨话语的意涵把握时间迅速离开施展轻功绕过被施术法之处直至一处隐密的岩隙间取出暗藏的羽羊盔与兽毛毡袍穿戴好细细端详从阁楼中那少年怀里搜出的钿盒。

    他第一眼看到这个小巧的首饰盒便知其中所藏必与琼娘有关。

    琼娘有只一模一样的首饰盒子;之所以认得因为那正是他买给她的第一样礼物。

    尽管短暂他们也有过恩爱的时日。

    “泪血凤奁”——同样是恶意满满的名字——是如何源源不绝涌出鲜血也似的红汁他既不知道也没兴趣打开钿盒挖出衬埝果然在夹层里找到那枚嵌着剔莹蛋白石的掐金戒指。

    钿盒是仿造的戒指却是真品。

    他失手杀死琼娘的那晚她手上戴着的正是这枚戒指。

    刀鬼一直以为戒上所镶乃是蛋白石、翡翠或珠贝一类以岳父的官位身家琼娘最钟爱的戒子未免稍嫌朴实虽然这正是他最初爱上她的理由。

    若非视金钱如粪土以琼娘千金之躯怎会委身下嫁于他?

    破落门第贫寒出身限制了刀鬼的眼界。

    戒指上镶的可不是什么蛋白石而是价值千金的“飞廉石”。

    能贮入强烈意念的异石钜细靡遗录进琼娘死前对他失望、鄙夷到了极点的泣血控诉连同绝望的惨呼以及他行凶後兽一般的喘息呜咽……通通留存在飞廉石里。

    一旦公诸于世他一往情深的鳏夫形象为亡妻单抢匹马、手刃悍匪的丰功伟绩乃至水涨船高的名位等都将毁于一旦。

    世人势必重新检视其泰岳之死发现与其妻被土匪劫杀一案惊人相似终不免发现那些宣称被剿灭的土匪其实并未真的授首正法而是与他串通一气隐于暗处官匪联手筹谋干下许多大案——

    而那帮胃口越来越大、渐难节制的匪寇如今再也开不了口。

    刀鬼对于以鬼牙半面锁住腮帮骨、让他们无法出声的讽刺意味欣赏得无以复加。

    当他们从昏迷中苏醒发现自己成了这副鬼样不得不依令而为争取一线生机然而终不可得……这简直是世上最完美的灭口。

    彻底、利落而且过程赏心悦目大快人心使他那一轮毫不犹豫将票投给了羽羊神投的自然是“德”而不是“丑”。

    捏碎此石他在世上将不再有任何的把柄破绽飞廉石的价值却使刀鬼犹豫起来考虑再三终于还是把戒指贴肉收藏好阖上钿盒远远掷飞。

    他藏身于岩隙间以龟息法收敛气息如遭石化就连鸟雀松鼠都无法轻易分辨。

    无面者倏忽而至手里拿了块小小玉牌牌上所嵌那宛若天然石英般的结晶体正发出刺目的光华持续不灭越发耀眼。

    无面者驻足不动弯腰在草丛里搜索片刻拾起钿盒转身飘去也不瞧周遭一眼。

    刀鬼——该称呼他为第二位羽羊神才对——冷眼瞧着也从怀里掏出一块一模一样的玉牌牌上嵌的非是晶脉横生的畸零水精而是精雕细琢的晶珠同样绽放着炽亮的酒红色光芒只是随着幽影远去光芒开始闪烁、消淡直到无面者在夜幕里失去形迹晶珠仍像风中的

    烛火般明明灭灭始终没有完全沉寂下来。

    半神的追踪玉牌是该比无面者的更强才对。

    第二位羽羊神心想。

    参与降界游戏的每位羽羊神均拥有一块这样的玉牌用来追踪自己的“不属此世之秘”可倚之在降界找回藏有自身秘密的隐藏道具或者误导得到道具的使者以保护自己的秘密……玩法非常多元端看个人的喜好与手段。

    由于晶珠放光的机制无法分辨是接近哪样道具才被触发因此也可能会追踪到其他半神的道具透过道具猜出对方的身份在“孔海邑池”投票时加以利用;也可引导九渊使者解开谜底使对手提前出局。

    他推测这是某种术法的定向效果然而打从本轮降界开始晶珠的感应就仿佛被遮断了似的玉牌上一片死寂。

    第二位羽羊神心有不甘一路尾随使者直到高家庄众人与巨虎鏖战晶珠才突然绽放烈芒羽羊神旋即宣触发“平阳令”的隐藏任务让他有被摆了一道的感觉。

    这完全不在当初规划的脚本之内说不定根本就是羽羊神的即兴发挥……不他肯定是算计好了的所以只有我一个人去了高家庄。

    难道他要对付的人居然是我?

    第二位羽羊神面色阴沉施展轻功穿过田野林道循秘径进入城邑掠向约定的集合点。

    ——接下来得好好思考“孔海邑池”那厢票要怎么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