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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龙舞】第一卷 血沉金甲 03

      【第三折当道狼现,馈子身皮】梁燕贞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营地的。

    回神时,她牵阿雪钻过车环空隙,应是特意拣了没人的一侧,此起彼落的人声马鸣都在前头远处。

    阿雪衣着齐整,丫髻是重新绑好的,那怪人武功再高,总不能连女人活儿都精通。

    她确信阿雪的头发是出自自己之手。

    傅晴章和俞心白的对话持续了一阵,内容不堪入耳。

    唯一堪称收获者,就是听到了行动的时间和细节。

    他们打算在执夷下手,所投的旅驿乃傅晴章一手安排的黑店,夺宝劫色方便得很。

    入城后众人松懈,食水中下点蒙汗药,还不是手到擒来?俞心白垂涎她的美色,不惜铤而走险,傅晴章却不同。

    他似乎认定密匣藏有一部失传的奇宫秘笈,练成其中的武功,将使他“嵧浦拳剑第一”的名头更上层楼,得以傲视央土,问鼎天下。

    白马朝的崛起,预示了今后将是武家的天下:不惟太祖武功盖世,开国三杰中“刀皇”武登庸、“虎帅”韩破凡俱是绝顶高手,得势如嵧西任家,也得把次子送去学剑;别提遍布朝堂、几乎掌握文官系统的四郡集团,有多少人是出自东海的武儒宗脉……毕生纵横商场的俞老爷子,明白自己这局是输在落子之先。

    扶植照金戺的傅晴章,乃至让爱孙拜师修习拳剑,岂止亡羊补牢,更有急起直追、后发先至的深刻寓意。

    天下本没有好相与的赏识,傅晴章被逼得兵行险着,也就不奇怪了。

    此事没打算大张旗鼓,药倒梁府一行,俞心白须占有女郎自不待言,傅晴章则起出密匣,着人开匣取书,照样伪造一份,再将赝品放回,封匣如故,仍送往白城山;所需开锁巧匠与赝造高手眼下已在执夷,只待东风至。

    顾挽松前朝降官,朝不保夕,不足为虑。

    但照金戺和嵧东俞氏家大业大,不比亡命之徒,可不能抢了东西就跑。

    让俞心白染指梁燕贞,非是徒逞荒淫,而是这番谋划需要一个不会背叛的头面人物配合。

    占有了梁燕贞,许以明媒正娶之类的虚辞,凭她个破落门第的孤女,能飞了不成?而执夷城旅驿的小小插曲若无牺牲,亦不合情理。

    蒙汗药效力一退,众人将发现傅门主因内功高强,早一步甦醒,力战之下杀光了凶悍的匪徒,与他并肩作战的梁府总管“拦江铁锁”李川横则不幸成仁,令人扼腕——按俞心白的意思,现在怕得多死一个叶藏柯了。

    要不再杀几名家丁,或让随车的那老妪和丑新娘一块陪葬,弄成先奸后杀的模样,也好藏叶于林。

    这一串恶毒的铺陈在女郎脑海中飞转着,以致与怪人在何处分手、有无探问来历……连怎么走回的梁燕贞都忘了,但这本非是此际之重。

    小叶见她俩回转,喜孜孜迎上,被梁燕贞拉进帐里,凑近吩咐:“找川伯来,别惊动其他人。

    ”微带汗潮的幽香钻入鼻腔,分不清出自女郎襟里或口中,不禁脸红心跳。

    梁燕贞蹙眉松手,没拿准要不要斥责他,被阿雪一拉衣角:“小姐看。

    ”帐中灯火通明,居间围起几座屏风,占据了大部分的区域,两只衣箱只得并置于外。

    屏风上飘出雾气,窜往帐顶的天窗烟道,梁燕贞才发现帐中较平时更湿暖。

    “这是什么?”一绕进屏风,赫见那口坏了的衣箱里盛满热水,地盘上掘好的炉坑里,还有几枚烤黑了的石头,原来叶藏柯不约而同地用上林中怪人的法子,弄出一盆热腾腾的香汤浴来。

    那衣箱质地坚实,是胶合之后才镶的包叶,竟不漏水。

    梁燕贞俯身捧掬,稍烫的水温正是她偏爱的,手掌泛起淡淡的胭脂色;便只这么一捧,已舍不得离开,改口道:“让川伯晚饭后来见我,莫惊动照金戺的人。

    饭我不吃了,你带阿雪去罢。

    ”叶藏柯知小姐不欲受到打扰,要尽情享受热水浴,也不枉他一番布置,忍着欣喜之情点头,牵着阿雪退将出去。

    临走前阿雪冲她一招手,梁燕贞本能弯腰,小鬼冷不防塞了颗物事到她嘴里:“小姐吃糖。

    ”梁燕贞本欲吐出,一含果然甜滋滋的,又凉又滑,只是咬之不碎,又没香味;以饴糖来说,甚是单调无趣。

    女子嗜甜,梁燕贞也不例外,只白了叶藏柯一眼:“别净给他糖吃。

    ”含着糖珠也不好说话,不再唸叨。

    少年心尖一吊,从未见过小姐这般眼儿轻抛,魂都快飞了,一迳傻笑,与阿雪双双被女郎撵出。

    梁燕贞没心思理他,满脑子都是林间所闻。

    傅晴章不会在今夜下手,还有时间思考对策。

    直接翻脸或走人皆非良策,真要闹僵了,照金戺不仅人多势众,武功也远胜己方,府内诸人除了她与川伯,其余皆不足恃;叶藏柯忠忱可表,料想不致临阵背叛,但也只是多添冤魂而已,无益于扭转局势。

    她听帐外的跫音远去,将帐门上下系绳绑了死结,以防有人潜入;迳褪鞋袜走入屏风,脱得一丝不挂,将衣裳全披在屏风顶,掬水细细搓洗身子,适应了水温,好整以暇坐进“浴箱”,屈膝滑坐到底。

    热水漫过颈颔的瞬间,女郎忍不住呻吟起来。

    梁燕贞在女子中算是身量高,一双浑圆的大长腿更是英风飒爽,鹤立鸡群,但女郎对自己的身材始终都不满意。

    长年骑马练武,使腿股极为发达,偏偏生就薄皮鸭梨似的丰臀,一经发育,奶脯屁股如吹气般膨大,简直没完没了。

    女郎只好安慰自己,把腴肉练成肌肉,也就是了。

    六岁习武至今,腰练得像缅钢一般,掐不出半点余赘;小腹平坦,毋须用力便能看出肌束线条,且不是稜凸如板甲、硬梆梆的那种,起伏滑润,分外诱人。

    梁小姐很是满意,每每揽镜,自己都觉好看。

    腴臀大腿练成了肌肉,毕竟还是肉,恁是浑圆结实,旁人总不能伸手一试。

    但见其肥硕如桃,裹出裙布,人后不知惹来多少污语辟淫,都想从身后弄她。

    这几年家门破落,逼得她从枪杆鞍头移开目光,留心起其他女子的衣着体貌,才明白自己得尽天眷,有双又细又长的足胫,遑论两只肉呼呼的白皙小脚。

    老天爷额外给了这等好处,好在隐于靴内少人见得,不致令普天下高头大马的大脚妇人扼腕。

    世间有好便有坏,梁燕贞心想。

    有双长腿,活该在箱里伸不直。

    女郎闭目枕着箱缘,热气缭绕的水面浮出两大两小四座山峰:小的是膝盖,此处皮肤本就极薄,酥红中微带点淡淡的橙子色,光滑得不见一丝毛孔。

    膝盖若是小丘,胸前那两座简直是突出海面的万丈绝崖了,形势险极,浑圆饱满的峰形如瓜实,白皙的乳球上透出淡淡青络,直是诱人以坠。

    她乳间偏左处有颗小痣,小如针戳,浑圆完美,并无瘤凸,像是以精墨巧手一点,在泛红的雪肌上格外显眼,却没有美玉微瑕的遗憾。

    除了精致讨喜,更有一丝勾人似的俏皮,直想以口相就,尝一尝是何等滋味。

    梁燕贞仰起头,以指尖轻抚着,在想像中的位置。

    她一直没留意这里有颗痣。

    可能是平滑之故摸不出来,只能目视辨别。

    十年前想必更加细小,那时也不爱照镜,是那人说起她才知道的。

    他放肆的舌尖触感一瞬间掠过脑海,女郎雷殛似的一酥茫,慌忙坐起,哗啦啦溢出大把水去。

    水下白皙的身子被箱底朱漆映得分明,覆于耻丘的乌卷细茸在波纹光影中轻荡着,还有一缕稀蜜似的无色浆液漏出桃谷。

    薄浆虽透明得不带一丝杂异,但明显较清水更稠,光线折射间无所遁形,坐实女郎的绮想,留下一股心猿意马的骚艳之证。

    梁燕贞红透耳根,分不清是羞怒或困窘,抑或是香汤所浸,伸手一捞,掌中水流果有几分腻滑,握拳甩出,“哗啦!”泼上屏风,淅沥沥流了满地。

    好在不是披衣的那一扇。

    她很久没想过他了,偶尔想起,也只有满满的悔恨而已。

    她一直很清楚:阿爹的前程,早在她把身子交给那人时,便已毁了个干净;阿爹征伐南陵是戴罪立功,那是果,而不是因。

    李川横、傅晴章以为此举是皇上为翦除先皇势力,所布的一个局,胜固无赏,败则必死,力主推辞,因而触怒梁鍞,不许他俩随行,意外保住性命。

    傅晴章在林涧旁安抚俞心白之语,不幸全是谎言。

    俞心白听闻的不是流蜚,而是事实,只是梁府以外知道的人不多,全是庙堂最顶尖的大人物。

    是他们抑制了流言传播。

    濮阴梁府多年来被刻意冷遇、梁鍞仕途中绝的真相,仅仅是因为时年十四的梁燕贞把身子给了一名男子,天真地相信能和他长相厮守。

    这份情思终将所有人卷入地狱,死去的人是解脱了,活着的只有傅晴章成功飞往另一片天去,余人仍身在无间,始终爬不出来。

    她痛恨想他的自己,痛恨自己眷恋缠绵,痛恨这副还对他有感觉的胴体。

    为了赎罪,梁燕贞极少自渎,忍受男人投来的淫秽视线,去习惯他们背后说的那些秽语污言,若无其事地活着。

    直到顾挽松找上门。

    “副台丞说了,此事的麻烦到哪儿,赏赐便能到哪儿。

    ”剑冢的密使如是说。

    “他与小姐都是无命之人,旦夕且死,要谷底翻身,搏一个大大的富贵功名,便在这一遭了。

    朝廷束手无策,东海前路迢迢,能办成此事者,哪怕曾犯天条,陛下都能原谅。

    连累小姐的那一位迄今仍犹未死,而贵府已衰败如斯,梁侯若在,意能平乎?”——不能!梁燕贞抄起布包,捋下浸湿的枪包,露出两杆三尺半的短枪。

    握住精钢枪杆,令微酣的娇美胴体从热水浴中抽离,重新降落在这个阴冷灰蒙的尘世,没什么是真正欢快昂扬的,一切都是又冷又重。

    她的武功启蒙自父亲梁鍞。

    梁鍞的马槊昔日在东军赫赫有名,但槊是马上所用,比武单挑无有优势,对女子也过于沉重,梁燕贞是到十八岁上才有足够的气力运使柘木马槊,在狮蛮山的演武场施展家学,与师兄弟们放对厮搏,败少胜多,从而赢得所有人敬重——当然还有许多使她倍感困扰的爱慕之情。

    梁燕贞十六岁被送往狮蛮山,到二十岁才返家,足足避了四年的风头。

    头一年朝廷还派人监控,恐她珠胎暗结,濮阴梁侯府也被严密监视,形同软禁,连家书都难以递送;直到那人的处分定了,限制才逐渐放松。

    当初选择狮蛮山,表明就不是去产子的,只是仍避不得嫌疑。

    梁鍞对爱女在狮蛮山学的武艺赞不绝口,认真较量几回,竟非女儿敌手。

    本以为父女间芥蒂渐去,某次比试完,头发灰白的老将一边拭汗,边喃喃道:“要知道就早些送你去了。

    ”梁燕贞心中刺痛,才发现阿爹目光瞬转,本是瞧着她的,并非无意间脱口。

    征南先锋的诏令下来,她坚持要去,联合了李、傅等来劝;要不辞召,要不同往,满门出征,福祸与共。

    梁鍞冷冷一哼:“好啊,我把你的名字写上去,让皇上赶紧想起,还有反贼未诛!”女郎如坠冰窖,浑身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

    阿爹挥手让人带下去,不再看她。

    只是阿爹再没回来过。

    她握紧枪杆,直到迸出细小的格格声响,忽觉冷风灌入,脖颈斜后仰出浴箱,小心翼翼不让热水溢出,自屏风的缝隙望去。

    一人掀帐而入,动作轻迅,若她兀自闭目享受,只怕不易察觉。

    那人从腰后取出皮绳,重新穿入帐门孔眼系住,也绑了死结——显然来人是以匕尖伸入缝隙,挑断系绳才进来的。

    此法无甚出奇,但自备新绳而来,可见对梁燕贞的习惯了如指掌。

    果然背影十分熟悉,那筋肉虬结、几欲鼓爆衫袍的狰狞背肌,只能是昔日人称“拦江铁锁”的李川横。

    梁燕贞松了口气,又不禁有些气恼。

    (肯定是那叶藏柯,连话都传不好!)4f4f4f。

    om她对少年的心意既不讨厌也不喜欢,她也年少过,不以为需要大惊小怪,但耽误正事就不行。

    害川伯误闯,徒增尴尬就罢了,万一被傅晴章或其他照金戺门人察觉,怎生是好?女郎暗下决心,待此间事了,这个错手绝不能轻轻揭过,否则将来难有大用。

    小叶若要因情误事,也只能逐出梁府了。

    正欲呼唤,梁燕贞忽睁大眼睛,难以置信。

    李川横缚紧帐门,取出火绒吹亮,点燃一根约四寸的绛紫色蜡烛,拿在手里无声轻移一阵,立在脚边。

    那绛烛的烟是极淡的茜红色,流向依稀能见,蛇般涌向屏风下的缝隙,宛若有灵。

    帐顶留有烟道,能让炉坑的烟往上走,以防窒息。

    此际浴箱的热气既往上飘,绛烛所生若是冷烟,必定循隙钻进屏风底,形成对流;如此屏风内的人,毫无例外地将吸入绛烛烟气,而且是在不知不觉间。

    江湖上常见的迷烟,如鸡鸣五鼓返魂香等,皆是此理。

    梁燕贞的心沉到谷底,摒息缩回,以热巾帕掩住口鼻,轻轻呼吸;过得片刻,巾帕竟微微染赤。

    她不敢于箱内濯洗,有些迷药亦能由肌肤入体,在箱外的木桶洗得不见丝红,才掬净水掩口,重新吸吐。

    李川横仍伫于烛边不动,亦未出声。

    越这样,梁燕贞越肯定他心怀不轨。

    绛烟若是迷魂香一类,李川横练的外门功夫,不通内家龟息,未掩口鼻,只有两种可能:一是预服解药,但迷香非毒,大抵没有解药。

    效力弱者,嗅盐可促其速醒;遇上强效迷香,除俟其自复,别无他法。

    只剩下第二种可能。

    这奇异的紫烛绛烟,仅对女子生效。

    采花贼所用的春药,也有制成迷烟的,身为男子的李川横,吸入多少都不会有事。

    梁燕贞的动作再怎么轻缓,水声始终没停过,见李川横并无动静,一咬牙便要去拿衣裳;起身之际,披衣的屏风猛被掀倒,撞在铺了厚毡的地盘上,几未发出声响。

    梁燕贞赶紧坐回,投巾帕于木桶,不动声色轻轻搅拧,蹙紧眉刀,摒息开口。

    “川……川伯,我在洗澡。

    ”声音怪异,理解成恚怒所致亦无不可。

    相貌威猛的紫膛汉子微怔,铜铃大眼居然还能瞠大,露出惶恐之色。

    “这……该死,属下该死!小叶这兔崽子,怎么传话的……小姐恕罪,小姐恕罪……”不敢多瞧,快步至帐门前,摸遍全身欲寻匕首,或因慌张之故,居然怎么也找不着。

    梁燕贞差点要相信是误会一场了,蓦地汉子停手转身,嘴角微扬,冷不防一起脚,猛将蜡烛踢去!梁燕贞侧首让过,绛紫色的蜡烛掉进炉坑,转眼融去,窜出大股淡绯色的雾烟来。

    她忙以巾帕捂面,却听李川横笑道:“小姐从小就很聪明,可惜太过天真。

    都发现川伯闭门放烟了,怎觉得我会见台阶就下,乖乖掉头离开?抱朴含玉虽本性,顽愚劣障亦天真,小姐今日吃了这一堑,以后可要长进些才好。

    ”梁燕贞从没听过他用这样的口气说话,简直像是另一个人。

    自有记忆以来,李川横就是霹雳火爆、直肠直肚的糙汉子,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能当总管自不愚笨,梁燕贞这几年一直仰仗他的忠直勤恳,还有丰富的江湖经验,但吟诗作对决计不是李川横。

    “傅晴章戴川伯的人皮面具”之类的荒谬念头,一瞬间掠过梁燕贞的心版,可惜她已非十来岁的黄毛丫头,狮蛮山的训练、这几年的闯荡,使她确信眼前之人就是李川横,而且是神智清醒,不是受迷魂药物控制,才能说得这般条理清晰。

    而他还有脸自称“川伯”,令女郎不禁狂怒起来,这是最深的背叛。

    帐外,车环外侧忽闻叱喝声,此起彼落,隐约能听得金铁交击,不多时马匹惊嘶,敌袭显非由外而至。

    梁燕贞猛想起傅晴章师徒对谈时,被自己褪在石隙间的鞋袜。

    俞心白这草包没留意,万一……给傅叔叔瞧去了呢?再悄悄向徒儿打个暗号,其后泄漏的一切,全是为了误导她的障眼法,难怪总是傅晴章在说。

    照金戺行动的时间,正是今夜!“……你听!”梁燕贞按下对紫膛汉子的愤怒质疑,一意劝说:“照金戺图谋不轨,意欲劫镖,外头已打起来啦!再不阻止他们,你我将陷于贼人之手,他们会留我一命,你呢?”李川横扬起嘴角。

    梁燕贞微微一怔,蓦地头皮发麻。

    照金戺选在今夜下手,作案的地点绝非临时起意,走到无城之处显非意外。

    梁燕贞所持路观图,包括她判读地图的本领,全是川伯所授,而傅晴章取出对照的那帧地图亦无二致,这表示——“你们……你们是串通好的!”若非一丝不挂,女郎几欲跳起,然而挂念之事还压过了愤怒与惊愕,急急追问:“叶……小叶呢?你把他们俩怎么了?”李川横明白她真正想问的,是那男扮女装的毛族小鬼,故意不答,反足一踢帐幕,咕咚一声,外头靠着的什么庞然大物倒下来,随即一阵呜呜闷吼,半个人形死命往幕墙蹭撞,不知是示警抑或诟骂。

    黝黑少年的声音即使被堵在嗓子眼,梁燕贞仍能分辨。

    小叶既已受制,阿雪十之八九也跑不掉,心底一凉,即使捂住口鼻不敢用力吞吐,忍不住切齿咬牙:“我阿爹待你们不薄,你们……你们怎可如此!”李川横反足一蹴,照准帐幕上头颅的部位,叶藏柯再无声息,不知是死是活。

    梁燕贞并未对傅晴章吐实。

    她曾多次窥见李川横指点小叶武艺,而今竟对少年下此毒手,早逾越梁燕贞所能理解的范畴。

    李川横轻摇食指,目光不离女郎耸于水面的伟岸半球。

    一旦显露出自身欲望,原本那张正直威猛、看起来甚至有些憨厚的紫膛国字脸,此际却显得阴沉而复杂,贪婪狰狞倒还是其次;这么明显的一张歹人面孔,为何她从没想过要提防?女郎以左手掩胸,可惜比起傲人的双峰,手掌实在太过细小,奋力张开也只能略遮乳沟,莫说乳廓一览无遗,鼓如蜂腹的半球遮也遮不住,徒然撩拨男子欲念而已。

    “……小姐自好莫提梁帅。

    ”紫膛大汉的眼越贼,口气反而越见斯文,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邪气。

    “从现在开始,你要吃很多苦头,被数也数不尽的男人狎玩,如母狗般忍辱偷生。

    这里头会有很多认识你阿爹的人,你越是提他,下场越凄惨,川伯不忍心小姐吃苦,才先来提醒,小姐莫不识好人心啊。

    ”梁燕贞揪紧巾帕,指缝间挤出淡红色的水来,意识到已滤入过多迷烟,不敢在他面前搓洗,从桶中捞出另一条备好的替用。

    “川伯说个故事给小姐听好了,像以前那样。

    不知小姐记得否?”李川横好整以暇,绕着圈子,一个接一个地掀倒屏风,仅衣箱堵着的那一扇一掀不动,便即不理,像要从四面八方欣赏她迷人健美的娇躯,或想看她咬牙切齿无能为力,怡然笑道:“从前有个土匪,盯上一队告老还乡的大官,趁经过时聚众打劫。

    不承想大官有个武功高强的护卫,两边最后居然死得差不多。

    大官有对儿女,女儿美貌非常,儿子是文弱书生,没点屁用。

    “土匪的弟兄死光啦,自己也受了伤,但那个护卫还能打,要给主家报仇。

    土匪正想着该怎么逃跑,没想到他以前跟过的土匪头子来了,三两下便杀死护卫,把剩下的妇孺全劫上山。

    “土匪死里逃生,又垂涎官家小姐美貌,本想忍着气将她献给头子,不料头子说:‘不妨,你既喜欢便给你。

    ’土匪开心得要上天,发誓水里来火里去,绝无二话。

    头子这时才说,给你自不妨,就在这儿要了她呗。

    ”梁鍞出身盗匪,就算是身为女儿的梁燕贞,长到这岁数也都知道了。

    乱世中命比纸薄,英雄便起于草莽,也不丢人,梁燕贞不知这有什么好说的,蹙眉道:“你的旧日臭史,我没兴趣听。

    ”“这还没说到我呢,小姐莫急。

    ”李川横绕了一匝又回到前头,想是这个角度能给梁燕贞最大的压力,缓步而近。

    “被掳上山的,除官小姐的废物书生兄弟,其他全是妇女,姊弟俩的母亲、大官的元配夫人也在。

    土匪再急色,闻言也不禁慌了手脚,强笑道:‘大哥,这……这不大好吧?闹洞房也有个章程不是?小弟这个……’“头子笑道:‘你不要啊?那好。

    ’信手一刀,砍得那官家小姐的婢子人头落地,鲜血流了满厅。

    所有人安静一会儿,惊叫、哭嚎这才掀锅似的一股脑儿倒将出来,剎时能溢满你整个头颅,想甩也甩不出去。

    ”那土匪都傻了。

    我不从,大哥你杀个婢女算啥事啊?这都什么跟什么——况且那婢子也挺漂亮的,眼下寨里就俩土匪,总能轮到。

    土匪回过神,见大哥把刀架上一名老妈子的鸡皮颈间,笑道:“你干不干哪?不干我要杀她了。

    ”年轻的土匪没来得及答腔,老妈子脖颈片开,只颈后一层薄薄的皮筋连着,折颈鬼般抽搐一阵,才踉跄倒地,又像拔毛过水的死鸡。

    大哥拖着钢刀,踏过满地红黑浆腻,用铁鍊把聚义厅的门锁了,回头咧开一嘴尖牙,笑得人魂飞魄散。

    土匪总算明白过来。

    干不干那官家小姐,跟死谁一点关系也没有。

    不听大哥的,他终究会加入俏婢老妈子的行列,成为满厅死尸当中的一具。

    土匪二话不说拉开裤裆,把半软不硬的阳物塞进小姐未经人事的嫩穴里。

    他这辈子还没干过这么苦的差使,那才叫折腾,还不知折腾的是哪个。

    但人就是这样。

    有什么东西坏掉之后,接下来就会容易许多。

    反覆奸淫之后,土匪开始尝到了乐趣,胯下也逐渐勃挺昂扬,越干越美。

    而那悲愤哭嚎、奋力抵抗,连受辱都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的官家小姐,居然无法自抑地发出娇吟,越叫越浪,当着她的母亲和兄弟,以及平日使唤的仆妇婢女之前,逐渐被转化成最淫荡下贱、无法拒绝男子侵入的发情牝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