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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的话,你们都听到了”

    两人都相当沉默,老脸上的皱纹每一条都显得沉重,点了点头,没有吭声。

    炎帝叹道“他今天来,竟是向我这个当父亲的摊牌的。为了这件事,朕这个太子,别说太子之位,恐怕是连性命都不顾了。他难道就不怕朕一狠心,真要了他们这两个逆子的命”冷哼一声,目中厉色忽现。

    王景桥见皇帝动怒,站起来道“皇上请听老臣一言。”

    老态龙钟地朝炎帝作了一揖,才徐徐道“宫廷内藏污纳垢,向出世人所料。两位殿下的事,确有不妥,但眼下最要紧的,是国家大政,稳定为主。老臣听见外头传言,近日咏升殿下频频和外官联络,还几次暗中到其舅家中,谨妃的兄弟也多次在朝中妄言,这都不是小事。请皇上三思。”

    “你是他的太傅,师生之谊,自然护着他。”炎帝把视线投向陈太医,“爱卿怎么不说话”

    陈太医垂头想了想,站起来,磕了一个头,答道“这是陛下家务事,臣不敢妄言。如何处置,只陛下一人能断。”

    “你这是推托之言了。”炎帝说了一句,却不如何恼怒,思索片刻,脸上显出疲倦,轻轻挥手道“下去吧。唉,这两个孩子,唉,朕的皇子们啊。”

    咏善回到太子殿,心情沉重。

    常得富从里头赶出来迎接,见面就禀报,“殿下要小的送到咏升殿下那的东西,小的都派人送去了,咏升殿下当时不在,说是出宫去了,谨妃娘娘看了东西,笑得合不拢嘴,直夸殿下心细。”

    咏善没理会他,把马鞭丢给侍从,径自往殿里走,习惯性地就绕到了咏棋住的房门处,又忽然剎住步子。

    常得富跟在后头,见他站住了,偷瞧他脸色。

    这太子也真是的。

    不是疼得咏棋殿下如珠如宝吗怎么一时变了心意,又给信物让咏临殿下把人带走

    现在恐怕是反悔了。

    猜到太子殿下心里一定不怎么痛快,常得富小心起来,轻声道“今天咏临殿下来了,小的本来想拦住的,可他拿着殿下给的信物,说殿下答应了让他把咏棋殿下带走。”

    咏善闷了一会儿,才问“已经走了”

    “是,咏临殿下来后,和咏棋殿下说了两句,两人立即就走了。”

    咏善轻轻“哦”了一声,轻轻道“走了好。”对常得富吩咐道“你忙自己的事去吧,别让人打扰我。”

    “那咏棋殿下”

    咏善不耐烦了,沉下脸,“咏棋的事,以后不许你啰嗦。”

    他翻脸比翻书还快,刚才还云淡风轻,现在脸一黑,把常得富唬得噤若寒蝉,赶紧告退识趣地干他的活去了。

    咏善打发了常得富,缓缓迈入房中。

    咏棋当然不在。

    他左右看看,只觉得不舍,想到不久前咏棋还住在这屋子里,物物处处都有他的痕迹。

    打开柜子瞅了瞅,里面都是满满的。

    咏棋去得那样迫不及待,自己寻来送他的,哄他高兴的东西,一样也没带走。

    未免也太无情了。

    咏善虽然感叹,却生不出一丝怨恨,在房中东抚一下,西摸一下,深觉得这里头什么都可亲可爱,却又孤单得可怜。

    如今,只有自己陪着这些东西了。

    他独自在房中走了一圈,最后在床边坐下,贪婪地呼吸着这里的空气。

    可咏棋已经跟着咏临走了,那些曾经围绕过咏棋的空气,也剩得不多了,终会散去的。

    留下住。

    咏善心底一阵一阵发凉。

    他也不觉得太难受,这样的感觉,他很早就体会过了,只是没今日这样强烈。天下虽大,可有谁会喜欢自己这样冰冷无情的人

    咏棋

    咏棋确实是他亲口承诺放走的,但即使走了,怎么连封信笺都不留,连样念记的东西都不带上

    咏善感觉着胸膛里缓缓翻腾着冰做的泥浆,那东西似乎把一切都捣烂了,冷冷地堵在那讥讽着。

    他曾经以为那哥哥对他有一点什么的。

    其实,什么也没有。

    走得痛快。

    咏善独坐在房中,忽然发出一声苦笑。

    走得好,免得也被拖累了。

    他今日斗胆妄为,虽没有立即招致惩罚,却不可能没有后果。

    父皇是何等厉害角色,他太明白了。

    若是废黜,会用什么借口呢

    咏善冷静地思索。

    处理奏章,他向来都秉承旨意,不在职权范围内,绝不轻易插手,应该不会有足以加罪的差错。

    结交大臣,更是无比小心,不该说的话,从不敢多说一句,太子不该结交的外臣,也谨慎地拒绝接触。

    唯一让父皇无法接受的,就是和咏棋的事。

    但家丑不能外扬,就算父皇震怒,兄弟乱伦这个罪名,也是绝上不了台面的。

    否则,皇帝如何面对天下臣民

    咏善想了想,无法得到答案,索性不再烦恼。

    反正该来的,总会来的。

    他站起来,走到墙那头的大檀木柜子里,取出一幅字卷,在书桌上平铺开来。

    上面笔迹端庄中正,正是咏棋写的“圣人不仁”四字。

    咏善沉沉凝视那字,一会儿,唇角逸出一丝温柔到极点的微笑,低声道“哥哥,你到底还是留了此一东西给我。”

    抚着那字卷,小心翼翼的,仿佛抚着咏棋细嫩的肌肤一般。

    痴看了那四个字,任凭时间从身旁无声无息的滑过。

    咏棋从冷宫出来,一头栽入咏临怀里,晕死过去,顿时把咏临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当时大雪覆地,冷宫门前连个避寒的地方都没有,也顾不上叫人召太医,抱着咏棋就直奔太医院。

    到了太医院,急得连门都一脚踹了,进院就嚷“来人快来人”

    正当班轮值的太医们全在厢房里烤火闲聊,当即全丢下瓜果杂物出来,一看咏棋纸样的脸色,都不敢怠慢。

    毕竟是一位皇子,死在这里,保不定众人都要被牵连。

    当即命小侍们抬的抬,搬的搬,把咏棋安置到房里,提药箱,断脉案,乱忙了一阵,才由一个老资格的黄太医过来,对咏临禀报,“咏棋殿下脉沉无力,邪郁于里,气血阻滞阳气不畅,阳虚气陷,又有脏腑阴盛阳虚之征”

    咏临急得跺脚,指着太医鼻子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和我背药经,痛快点说,我哥哥到底怎么了”

    “嗯,咏棋殿下身子骨向来赢弱,该是受了风寒,另又有思虑过度郁结于心,所以一时气血不畅”

    “得了那就是风寒了药方呢开了没有”

    太医把写好的药方递过来,咏临对这些也不精通,大概扫了一眼,递给专门司职太医院煎药的小侍,“去煎,快,快”

    忽然想起一事,又道“对了,我还有一个补身子的方子,写出来给你,也帮我熬好。”拿起太医写了药方后剩下的笔纸,潦潦草草把从淑妃那听来的药方抄了一下,拿着问黄太医,“你是内行,帮我瞧瞧,这是不是个补身子的良方”

    他是太子胞弟,又被炎帝宠爱,这种小事太医院当然配合。

    黄太医捧着药方,瞇起老花眼逐行看了,上面朱砂、羌活、紫贝草都是寻常药材,确实对人有补益之效,只是也不算什么高明秘方。

    黄太医在宫里混久了,当然不会当面说这方子效用寻常,得罪咏临,皱着老脸轻笑道“是个温和补益的上方,常用能使人体质好转。”

    咏临再无疑虑,放心道“这方子是我用来给咏棋哥哥调理身子的,从今天开始,太医院每天熬好派人送到我那去。”

    当即抓药、煎药、喂药,又一阵忙活,咏棋也醒了。

    咏临见咏棋醒了,总算放心,又嫌太医院没有地龙,太冷了,命人把加厚的暖轿取来。

    本想带咏棋去母亲宫中,但想起咏善分手前说过,必须把咏棋带到咏临自己的地方,咏临不想节外生枝,便改了想法。

    不去淑妃宫,改去安逸阁。

    那是他当皇子时在宫中的住处,虽然炎帝已经把他封了江中王,安逸阁还暂替他保留着。

    咏临这次回来,多时都暂住在淑妃那里陪伴母亲,反而没怎么回安逸阁。

    现在把咏棋接来,咏临又上上下下忙碌一番,命人把地龙燃上,又要人将自己卧房清扫干净。

    一切妥当后,咏临亲自把咏棋小心翼翼地抱到房里,放在特意加了两层厚棉垫的床上,松了咏棋颈上的如意扣,帮他掖好被子,低头看着他,露出个大笑脸,

    “咏棋哥哥,现在你总算平安了。”

    想到好不容易把咏棋救出魔掌,连他这粗神经的人心里也十分感慨。

    一时舍不得走,坐在床边有一句没一句逗咏棋说话。

    一会儿问“哥哥还记得小时候我们爬过的那棵大松树吗昨天雪大,松树质脆,居然压折了小半枝干。”

    一会儿又问二丽妃在里头好不好过两天我们兄弟一起去见父皇,给丽妃求个情,要是能放出来,那岂不大好”

    不管他说什么,咏棋都像没听见似的。

    睁着又清又冷的一双晶眸,也不知他到底看着哪里,眸中一圈一圈涟漪,只管默然不语轻漾开去,水色迷离。

    看似哀伤若泣,仔细一看,却一滴眼泪也没有。

    咏临心里嘀咕,哥哥也不知是因为知悉咏善对他下药,心情悲愤,还是安全后,才开始害怕在太子殿中曾受的囚禁折磨。

    他知道咏棋敏感纤细,也不敢直接问咏棋怎么了,更不敢提咏善的名字,在一旁装傻扮混,只盼咏棋别再想那些混账事。

    喋喋不休呱噪大半天,咏临口水都说干了,咏棋还是一点声响也没有,要不是瞧他睁着眼睛,还以为他睡着了。

    咏临对他却极有耐心,仍然笑嘻嘻的,“天都暗下来了,哥哥肚子饿吗我可饿坏了,叫人传饭好不好”

    正要传饭,内侍从外面进来禀报,“太医院送药来了,说是殿下要他们按方子熬的补药,一日三次,饭前饮的。”

    咏临一拍额头,“哎呀,差点忘了呢。快点端进来。”

    今日在太医院已经实时熬煮了一碗,喂给咏棋,这是按方熬制的第二碗。

    汤药送进来,咏临怕内侍笨手笨脚,自己亲自拿了药碗,扶咏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