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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不好”

    咏棋狼狈的摇头,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告诫,“太傅在等,再不去就糟了。”

    咏善在身后惬意地笑了一下,“也好,读书之后再和咏棋哥哥商量这事。”

    宽宏大量地松开臂膀,不等咏棋溜走,一把握住咏棋的手腕,带着他风风火火地出了房门。

    太子 第二部 第十一章

    章节字数9691 更新时间090328 10:00

    读书的地方就在太子宫内一个名为静心斋的幽静小室内。

    两人一同到达时,现任太子太傅的王景桥已早到多时,咏善含笑向太傅解释了两句,便把迟到的事情敷衍过去了。

    行过礼,和咏棋一人坐了一桌,两桌之间隔着半臂的空当儿,上面备好了笔墨砚台和几张白纸,还有课本。

    “今天,还是讲一讲老庄。”

    王景桥年近六十,老眼昏花,说话也不利落,每说几个字,就要慢悠悠思上一下,不然就是咳嗽一声。

    不过咏善和咏棋知道这人是朝廷老臣,这些年身体不好了,父皇命他半休半养,顺便教导皇子们读书,尽管对慢吞吞的教导不怎么耐烦,却还是对他非常尊敬。

    “齐物论,嗯都看过了吧”

    王景桥拿起书,先读了一边,他年纪老迈,已经有些口齿不清,但躬行王事,却非常尽职,凡是觉得读得不顺畅的,都要停下来,匀一匀气,再好好读上一次。

    全文读了一次,再逐句讲解,也是读一句,说一句。

    这么来来回回,一篇庄子的齐物论,只说了前面四段,已经用了将近两个时辰。老太傅讲得口干舌燥,说罢了端茶,矜持地饮了一口,看着两个正襟危坐的皇家学生,“两位殿下,有什么,思,不明白的地方吗”

    咏善看看咏棋。

    咏棋轻轻摇头。

    太博对着两人都凝神看了看,慢慢道“竟然没有不明白的地方,嗯,那我就考着问问吧。咏棋殿下,你说说与接为构,日以心斗是何意思”

    “是,太博。”咏棋应了,低头想了想,才斟酌着缓声道“这是说人在世间,行事相处之间,整天以心计相斗。”

    “那殿下怎样看呢”

    “可叹。”

    “哦”王老太傅不置可否,混浊的老眼盯着咏棋,停了那么一瞬,喃喃道“殿下年纪未长,知道可叹,已算不错了。可这一句,并非只做此解。与接为构,日以心斗也可以解成,人在世间,每一刻见识到的,体会到的,都在影响你的心。”

    咏棋心里微震,低头受教。

    太傅叹了一口气,又把目光迟钝地转向咏善,“太子殿下,对刚才的讲书,嗯有什么想法”

    咏善轻松地笑了笑,“我倒是在想那两句其留如诅盟,其守胜之谓也,其杀如秋冬,以言其日消也。”

    “哦请太子殿下照自己的想法,解一解这两句。”

    “可解做,将自己的想法如盟誓一样存在心中,不加以言语解释,所谓以守致胜。”

    “那后一句呢”

    咏善凝思片刻,忽然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淡淡道“其杀如秋冬,应该可以解释为衰败如秋冬之枯草,但人生在世,谁到头来不会变成秋冬之枯草”

    王景桥布满皱纹的脸,缓缓绽开一个老态龙钟的笑,一边笑,却又一边摇头,喃喃道“谬解,谬解。唉,老庄大道,古来又有多少人可以解得对呢殿下这一解。也只是按着殿下的心性来,旁人不可劝了。”

    放下茶碗,颤巍巍站起来,“今日先讲到这,年纪老迈,不堪长坐。”

    两个学生连忙站起来,一边一个扶着太傅的手,一直扶到出了静心斋,咏善命常得富派人把小暖轿抬过来,送了太傅上轿。

    两人目送着太傅的暖轿远远去了,才转头互看了一眼。

    咏善问“一下子坐了两个多时辰,累不累吃点什么才好”

    咏棋却还在回味刚才课上的话,道“从前都是雷太傅为我讲课,这个王太傅的课,还是头一次听。虽然说话慢吞吞的,细想起来好像真的有些滋味。”

    “当然,毕竟是当今大家嘛。”咏善领了咏棋进门,吩咐常得富准备饮食,都端到可以隔窗看景的小侧屋去。

    两人都入了小侧屋,几个内侍忙迎上来,把他们身上穿着见太傅的外套给脱了,换上一袭轻松简单的便服。

    咏善把内侍们为他脱下的一大串玉饰拿在手上打量,最上面一个方形玉饰,透雕着古神兽面,下面红色缨络线连着两个水禽形玉带钩,再往下,又是连着四个辅首衔玉环,连串穿戴起来,如在腰前铺排成一片美玉连环,既大方又尊贵,难怪被万众挑一的选出来上贡宫廷。

    父皇平目的赏赐极多,尤其是有外臣进贡,当太子的通常能得到数十样,常常几个方盘子蒙着黄缎送过来,咏善只是扫一眼就算了,今天才发现这件东西极有趣。

    不禁越看越爱。

    他想了想,自己拿着这套玉饰走到咏棋身后,道“咏棋哥哥,你站着别动。”

    手绕过咏棋的腰,把东西挂他腰带上。玉饰一开始已经被组连好,现在挂起来便不怎么费事,一会儿就挂好了。

    “这样多好看。”

    咏棋把眉蹙起,等咏善一松开,自己就伸手去解,“这是太子的东西,别人不能戴。”

    咏善抓住他的手,“上面也没有太子的字样,不过是一件玩物,你那么在意干什么我的东西你嫌弃吗”

    咏棋见他说话口气又开始不好,为难地站着不动。

    咏善不理他,自己把东西又在咏棋腰带上系得更紧了些,弄好了,才道“你也多少穿得尊贵点,不然,等丽妃见到你身上寒酸,还以为我这个新太子刻薄你。”

    咏棋听见“丽妃”两个字,稍稍动容,沉默一会儿,露出个不打算继续争辩的神色。

    咏善知道他听话了,柔声道“咏棋哥哥,我们先吃点东西。读这么久的书,你怎么连桌上的茶都不喝一口往日读书也这么用功吗”

    携了咏棋,两人在窗边隔桌而坐。

    常得富这个时候却轻轻走了进来,“殿下,五殿下求见。”

    咏善眼内精光霍地一跳,瞬间就冷静下来,不咸不淡地“嗯”了一下,“知道了。派人在门口拦着,别让他进来扫兴。”

    “是,小的这就去办。”

    “常得富。”

    常得富立即站住了脚,“在,太子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去和咏升说,他托我办的事,我已经在办了,不过,事情要慢慢来,不能心急。有消息,我会找人告诉他。你传话的时候小心点,好好说,别惹恼了他。”

    “是,小的一定小心。”

    一大早起来读书,现在两人都饥肠辘辘。

    饭菜很快一一摆上来,仍是咏棋喜欢吃的。

    咏善帮他弄了一勺豆腐放碗里,“豆腐是好物,可惜始终太素了。我叫人用云腿片夹在豆腐里面慢火蒸过,味道会好些。”

    才吃了两三口,脚步声又传过来。

    咏善一脸不耐地看着走进来的常得富,“又怎么了”

    常得富后面还跟着两个内侍,手上都托着盖了锦缎的大方盘,可知都是贵重金银玉器,“禀太子殿下,咏升殿下已经回去了,说一切都拜托殿下您了。临走前,他还留下了一些礼物,说是孝敬太子哥哥”

    咏善挥挥手,“好了。查看过没有违禁的物品,你好好收起来就是了,这么一点鸡毛蒜皮的事,用得着过来扰着我们兄弟吃饭吗”

    常得富也知道自己来得不是时候,应着声赶紧带人退下去。

    咏善瞪着他们把门上的垂帘放下,才继续把半边身子扭回来继续吃饭,低头看见碗里多了一片云腿,剎那间眼睛二兄,忍着笑问坐在自己对面的人,“你帮我夹的”

    咏棋被他打量得浑身不自在,又不好不答,半天闷闷地道“我不爱吃云腿,它藏在豆腐里面”

    他一边解释,咏善脸上的笑一边扩大,唇角往上翘,连雪白整齐的牙齿都微露出来,笑得非常好看。

    “我吩咐了厨子把云腿片弄出来才上桌的,一定是他们疏忽了。不妨再遇到里面藏着云腿的,给我吃就好。”咏善兴致勃勃,又舀了一勺豆腐。

    还未递到咏棋碗里,脚步声又隔着帘传来。

    咏善多年练武,耳力比常人好上数倍,一听见脚步声心烦无比,忍无可忍地扭头沉声道“不管什么事,都给我滚开还让歪让人吃顿清静饭”

    话音未落,已经有不怕死的掀开了帘子,探进一张嘻嘻哈哈的活泼脸蛋,“嘿,我就知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也刚饿了呢。”

    又是咏临那个喜欢上窜下跳的捣蛋鬼。

    大模大样走进来,伸脖子往桌上一看,皱皱鼻子道“咏善哥哥真小气,每天就是青菜豆腐萝卜冬瓜的,大不了添一两块桂花糕,饿坏咏棋哥哥了。幸亏我聪明,带了一坛子香卤鹿肉过来。”

    把怀里抱着的一个小坛子放在桌上,屁股往咏棋那边挤,大大剌剌道“咏棋哥哥你挪一挪,我和你一道坐。这鹿肉可是我从宫外弄来的,啧啧,难得的美味。”

    他那粗神经,压根儿没发现咏善的脖子上青筋一跳一跳,已经爆发在即了。

    咏善隔着桌,幽幽盯着咏临道“你不待在母亲那里练骑射,又过来干什么还是没把我说的听进耳朵里”

    “练了天没亮就起来,练了一个大早上呢”咏临本来兴高采烈,被咏善沉着脸问了一句,露出委屈神色,孩子般的急着为自己辩解,“是母亲说练功也要悠着点,不能一蹴而就,过了头反而伤了筋骨,所以我才没继续,趁空出来逛逛。哥哥要是不信,问母亲好了,我什么时候撒过谎了”

    他是个粗神经,咏棋却多少知道咏善气由何来,担心咏临这个笨弟弟再嚷嚷起来,更惹得咏善大怒,只好截了咏临的话,皱眉轻训道“不练骑射,难道功课也去一边有时间就该安心学点东西,哪怕练练字也好。你分明是偷懒,寻个空就溜出来玩,还不向你咏善哥哥认错”

    咏善在一旁听着,心里比明镜还清白,这番话,每个宇都能嗅到回护咏临的味,说不出的畏惧小心。

    他不禁自忖道,在咏棋心里,他不过是个连孪生亲弟也能下手的角色

    五脏六腑一痛,就有一股血掺着酸辣直往上冲,顶着喉头,竟一个字也说不出。

    结果叫嚷起来的是咏临,咏棋一说完,他就扭头看着咏棋,万般委屈又疑惑地叫道“咏棋哥哥,你也骂我这到底怎么了我这次回来,不是挨打、就是挨骂,母亲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