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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有完没完?!

      得了赵杏儿的法子,方渐匆匆忙忙赶回了自家,喊了一批资深的染工一起,找了个僻静额别间,布置烧炭的炉子、收废铁,一步步摸索。别说,赵杏儿这法子还真好使,染出来的棉布,艳中又透着素雅,真跟那绸缎看起来差不离。

    而赵杏儿,则是依旧住在这浙王府里。陈石头拜进了前任太傅的师门,已经是搬进了学堂的舍寮里,每半个月才休一天假,俨然已经没有赵杏儿什么事了。这九王爷谢析,则趁此机会,得了空就跑去赵杏儿居住的客房纠缠,十次里有九次叫他得了手,在他看来,这小日子过得是郎情妾意、蜜里调油,而赵杏儿看来,则是更让她决意动身离开,再也不与这皇姓的人打半点交道。

    只是……是回陈家呢,还是继续独身一人闯荡呢?

    “陈少夫人,”方渐的话忽然打断了赵杏儿的思路。这英俊干练的少东,显然是来拜访九王爷谢析的,在家丁的带领下往正厅走着。也是赶巧,赵杏儿正在这院子里晒太阳,被他撞上了。方渐看上去面颊有些消瘦,因为连日的繁忙,眼下挂着淡淡的黑眼圈,眼神却是神采奕奕。他快步上前握住赵杏儿的手,低声道,“方某繁忙了这些日,没能多来这王府拜访少夫人,少夫人可还认得方某?”

    赵杏儿回过神来,有点无语地甩开方渐的手:“认得认得,我又不傻……你来找九王爷,喊我做什么?”

    “方某是来同九王爷告辞的,过些日子我要去桐湖一趟,去与陈知县商议那建作坊的事情。”说到这里,方渐眼中笑意更浓,“陈少夫人,你可愿与方某同行?这作坊修建可是个大工程,后续采买、雇工、训练,都是些琐碎活计,方某还指望陈少夫人能多多为我方家的工人,为知县大人多多出谋划策呢……”

    方渐这话半分是真心,半分也是为了近水楼台先得月。要知道,当初在桐湖,他可是打定主意从今往后摸清赵杏儿的行踪,哪怕是死缠烂打也要把她追到手,哪想到赵杏儿回去才一天就不告而别,他一路追到湖州,却是丁点消息都打探不到。谁能想到,她竟然带着她那个小相公住进了九王爷府上!

    而这冠冕堂皇一番话,却是说得赵杏儿摇摆不止。她虽然有些想念独自闯荡江湖的自由日子,可是……兴建新式染坊这样的热闹,她可是想凑上一凑!

    唉,爱看热闹这毛病,改不了了!

    “好吧,我就跟你一起回去。方公子,你什么时候动身?”

    见赵杏儿答应,方渐大喜:“原定是三日之后,少夫人若是着急,方某这就叫人备车!”

    “方公子,本王还以为你去哪里了,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合着是打算趁本王不注意,要把本王的大夫拐跑?”谢析的声音忽然远远传过来,带着点调侃的意味。他似笑非笑地看了看赵杏儿,纤薄的嘴唇微微上翘,“赵大夫好大魅力,竟能让方公子放本王的鸽子!”

    见到九王爷来了,方渐连忙抱拳行礼:“九王爷,多有得罪……方某也是一心惦念这染坊的事情。这不,这次来王爷府上叨扰,也是想向王爷借这陈少夫人……借这赵大夫一用,不知道王爷可舍得放人?”

    方渐一番话说的是滴水不漏,谢析却听得甚是烦闷。说什么借人,分明就是想趁机把这赵杏儿拐跑,跑去那乡郊野外的小县城做对野鸳鸯!

    怎么赵杏儿忽然就答应要走?自己这王府难道还不够她待?

    谢析冷哼一声,一把把赵杏儿圈进自己怀里:“本王若是说不舍得呢?”

    赵杏儿被拉得一下子失去了平衡,整个人跌进了谢析的怀抱,因为惊讶,原本白皙的小脸泛起一层红晕来,杏眼圆睁,扑朔朔的睫毛忽闪着,更显得可爱无比。谢析这番亲密举动可是惊坏了方渐,他讶异又有些愤怒地看向赵杏儿,眼神分明写着——你连九王爷都勾引了?!

    方渐谴责的目光让赵杏儿有些无语:她分明也是受害者好吗!

    而谢析暗含着得意的笑容,却让方渐更加恼怒。与九王爷抢人,他一介庶民,饶是身家再富庶,也只有乖乖让步的份儿。只是,明明是他先到的……

    “还望王爷多多为民生社稷考虑!”方渐忽地上前一步,深深地作了个揖,语气却再不似之前那般礼貌,而是透出隐隐的冷意来,“陈少夫人身为桐湖县知县家的儿媳妇,向来是想为自家百姓多多出力,王爷硬拦,传出去怕是不好吧……”

    谢析搂着赵杏儿的手紧了紧,眼中那丝笑意越来越淡:好你个方渐,为了个女人,敢与本王叫板?!说什么民生社稷,不都是为了你那点小算盘!

    “方公子何必行此大礼?本王也不是不想放人,只是,本王前些日子不幸染病,还指望这赵大夫多多为本王调养呢。方公子有何事请教赵大夫,派人加急来信即可,反正这桐湖和湖州也不过两百里的距离,快马加鞭半日的工夫就到了……”说到这里,谢析停顿了一下,若有所指地说,“这陈知县想来也会谅解的,方公子又何必越俎代庖、替人做决定呢?”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了?!”

    原本打着嘴仗的两个男人,忽然被噎了一下,齐齐看向说话的人——赵杏儿。

    赵杏儿被谢析钳在怀里,挣脱不得,早已是没了耐心,恨恨地猛踩他一脚——谢析吃痛,手上立刻松了劲儿,被赵杏儿终于摆脱出来。她几步小跑站到那回廊的栏杆上,远远躲开两人,俯视着两个正因为她争风吃醋的男人,无语地撇撇嘴,先对谢析道:“九王爷,你的病早就好了,我相公也搬去学堂舍寮了,我也不必再在你府上叨扰,还请王爷不必挽留。”

    谢析脸上一僵,方渐则是一喜,刚要开口,却见赵杏儿转向他,一字一顿地说:“方公子,陈府我是肯定要回去的,只是我身为别人家媳妇,与陌生男子同坐一辆车怕是不太好——方公子可别忘了上回的教训!”

    话音刚落,方渐刚才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面色白了又红,跟走马灯似的。见两人都无话了,赵杏儿终于满意,从栏杆上跳下来,拍拍方渐的肩膀又拍拍谢析的,笑眯眯道:“我明日启程回桐湖县,这些日子多谢九王爷照拂,只可惜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九王爷珍重。”说完,便步履轻快地回她的别苑去了,留下谢析和方渐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半晌,谢析摇了摇头,不知是对方渐还是对自己说:“这赵杏儿,还真是个驯不服的小野猫啊……”

    方渐点点头,对身边这个刚刚还看不顺眼的王爷,忽然产生了点同病相怜的珍惜感,叹了口气说:“而且,还是会挠人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