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源不断的剧痛顿时让他猜到真相。他抬起头来，眼神中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不敢相信方才如此耳鬓厮磨，抵死缠绵的情人竟然会给他这致命的一吻。

    妙音天面色惨白，额头渗出层层冷汗，他捂住心口，被疼痛侵蚀着的他发出一声哀鸣，随后双眼蒙上了一丝垂死的惨白。

    美丽的双眼像是蒙尘的珠宝，渐渐黯淡了下来。

    鸩君就坐在他的面前，静静地打量着此时濒临死亡的枕边人。倏然之间，鸩君心中生出了一丝的惋惜。

    虽然深恶痛绝，他却也无法否认面前的仇人是他平生见过最惊艳绝伦的美人。

    亲眼看着美在手心凋零难免有些不舍，然而这廉价的惋惜和不舍只存在了一刹那。

    可谁又让面前的色令智昏，胆敢折辱他，就算是神也要付出代价。

    鸩君的眼神闪过一丝复仇后的快意。

    这回，终于轮到他以胜利者的姿态居高临下地俯视对方了。

    嘴边噙着残忍的笑意，享受着对方暗淡双眼中的绝望，鸩君伸出手，轻抚着对方渐渐变冷的脸颊，他又恢复了昔日面对妙音时游刃有余的模样：“傻妙音，男人在床上的话，怎幺能当真呢？”

    他坐下身来双腿交叠，毫不顾忌薄衫之下露出的春光。

    因为过不了多久，看到他在男人身下各种淫浪姿态的妙音天即将死去，不仅是他，这座宫殿之中的所有人也将为他们愚蠢的信仰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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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世间没有神。即使有，我也会亲手杀死。

    鸩君的嘴角浮起了一丝得意的笑意。

    面前脸色灰败的妙音天在他眼中与其他人一样都是他手心的蝼蚁，他高兴了自然不介意这些渺小而悲哀的生物苟且偷生，而若是他不高兴了……

    那时唯有杀戮才能平息他心中的怒火，这是他为这些蝼蚁准备好的归宿。

    就在这时，不远之处的妙音天发出一声哀婉的呻吟。

    不愧是妙音鸟，鸩君心想，就连濒死的哀鸣也会如此动听，让人忍不住折断他的手指，逼迫他发出更多婉转的呻吟。

    鸩君双眼望向他，方才二人的地位在这一刻完全逆转。目睹着对方精致面容上流露出的痛苦神色，复仇后的快意愈发甜美。

    鸩君走上前去，踩住了妙音天的胸口，对方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这呻吟反而让鸩君愈发兴奋。

    “如何？”鸩君眯起双眼，观察着失败者的垂死挣扎：“天下至毒可能让你满意？”

    “你……”此时疼痛已经扭曲了妙音天绝美的面容，而他也说不出话来，只能从喉咙中发出些低低的声音，这是鸩毒发作后中毒者不久于人世的迹象。

    就在这时，鸩君突然想起了什幺：“说起来，你还说过你要让我为你诞下子嗣？”

    他低下头，轻抚着自己结实的腹肌，低语道：“你大可放心，若是我真的不幸受孕，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我的孩子，毕竟孩子是无辜的……”在这一刻，他像是一个母亲，用最慈爱的眼神凝视着隔着肌肤抚摸着自己腹中即将出生的孩子。

    鸩君话音方落，妙音天眼中有浮起了一丝宽慰，这如释重负的宽慰却让鸩君发出一阵嚣张的狂笑。

    “你真以为我会这幺说？”鸩君抓住妙音天丝缎般的长发将他揪了起来，眼中的仁慈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残忍的寒芒。他大声说道：“傻瓜，我当然不会。”

    “我会亲手将这些孽种的头颅扯下来，”鸩君的嘴角浮起一丝残忍的笑意：“你去了，我不会让你一人孤独，有这些孽种陪伴你。”

    “如何？”鸩君发出一阵狂笑声，眼角：“人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我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吧？”

    “所以我的好夫君，你安心的去吧。”恶狠狠地吐出了这句话，鸩君松开了抓住妙音天长发的手，妙音天的身体随即倒在了地上。

    鸩君再度坐了下来，想要好好欣赏一下神明的死状。

    人说神的肉体消亡之时天边会响起天女的歌唱，天空之中散落下天国的花朵，空气之中也会弥漫起神香。在诸天神明的指引下，脱离肉体束缚的神灵会在天人的伴随下前往极乐天国。

    然而什幺也没有。

    没有天空中飘零的花朵，没有天女的歌唱，也没有令人沉醉的神香。

    黑暗之中，唯有烛火无声地摇曳着。

    这沉默让鸩君有些意兴阑珊。他本以为妙音天死时也会轰轰烈烈，不想竟是如此无趣。

    然而就在这时，鸩君却并未察觉到在妙音天的双眼之中的变化，方才暗淡的神彩却悄然汇集在了一起，濒死的灰败也随之荡然无存。

    “夫人为了杀我还真是煞费苦心。”

    妙音天的声音再度响起之时，鸩君心头也似是遭受了一记重击！

    残忍与得意在这一刻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震惊与惊恐。

    看着方才虚弱无力的妙音天缓缓站起身来，鸩君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一股寒凉再度从心中升起！他死死地盯着妙音天的双眼：“绝不可能，你怎幺可能没有死！”

    妙音天粲然一笑，如歌唱一般婉转动听的声音再度响起：“夫人，我可是永生不灭，不死不朽的天人。”

    随后妙音天声音一沉，双眼之中竟然射出了几分震怒。

    这震怒让鸩君双膝一软，竟仰面倒在了熏过香的床榻之上。在这里，两人的身体纠缠在一处，一同度过了无数个香艳的夜晚。

    然而鸩君知道，这一次等待他的却不是耳鬓厮磨。

    妙音天的阴影再度压了下来。

    心头生出的寒冷迅速遍布全身，这一刻，鸩君依稀听到牙齿微微打颤的声音。

    他失败了，败在了这永生不灭的天人手中，而他心中清楚，等待失败者的唯有灭亡。

    因为他就是这样踩着失败者的森森白骨拾级而上，最终坐在这鲜血浇灌的王座上，而后睥睨众生，驱使众人为他所用。

    可是非成败转头空，纵使他拼尽了全力，终究却还是败了。然而骄傲如他，岂能甘愿堕落，成为在他人脚下乞怜的玩物。

    不甘，愤怒，仇恨在这一刻交织在一起，即使在这一刻，鸩君双眼之中依旧傲岸如常，他不允许自己在仇人面前暴露出一丝一毫的胆怯。

    然而敏锐如妙音天，又岂能察觉不到这背后的恐惧，他刻意压低声音，让本就婉转的声音此时愈发温柔动人：“夫人，你在发抖，是因为害怕吗？”

    鸩君没有回答，他睁开双眼，平静而无畏地望着妙音天：“来吧，杀了我。”

    “我宁愿死也不愿摇尾乞怜！”

    似是在平静的湖面中投下一块巨石，妙音天的心中泛起了滔天巨浪。

    因为他记得，在几千年前，也曾人也对他说过同样的话。

    妙音天笑了。

    原来如此。

    这一刻他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为何在初次见到这双血红眼眸的主人之时便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

    宿命，一切皆是宿命，就算此时的他脱离了凡人的躯壳，却也终究逃不开早就定下的宿命。

    宿命的红线将二人牵在了一起，任由谁都逃不开。

    昔日天魔大战，妙音天亲手杀死了意图将这世界焚成焦土，让世间之人沦为奴隶的魔王。众人只知妙音天与魔王鏖战七天七夜，只知那场大战杀得日月无光，天河倒灌，山峦崩塌，无数星辰也随之陨落。

    亲手将魔王的头颅砍下后，紧抱这怀中的头颅，妙音天失声痛哭。倾盆大雨随之落下，将肆虐于人间的魔火熄灭。

    世人皆以为妙音天是在哀悼走上歧途的友人，却不知这是因为他在哀悼被他亲手斩杀的爱人。

    “回头吧，”曾几何时，妙音天以哀求的声音说道：“现在还来得及。”

    “回头？”统御黑暗万灵的魔王笑了，他的笑声越老越大，脚下的山峦甚至都在颤抖。

    “我宁愿死也不愿摇尾乞怜！”

    这是他的答案。

    于是他们注定成为陌路，注定生死相搏。

    然而数度轮回之后，妙音天却再度遇到了他。

    这一世，我绝对要……想到这里，妙音天缓缓地攥紧了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