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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的呢喃,一幕幕交织重叠着,正演着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好戏。
他就像戏外人一般走在戏台子下,走过生命里的四季轮回春夏秋冬,走过那些人的生命里,走过这个世间俗尘,赤条条来去无了牵挂。
忽的他整个被抱起,一双手捂住他的身躯,从外到内的暖流席卷全身,他半睁着眼眸,没力气瞧清是谁,却能看见她一侧的耳坠上挂着的小红珠子,鲜艳异常。
“我当门外跪着个甚么东西呢,竟然是个小孩,你这心肠也歹毒,见着小孩也不救。”她边说还抱着他,但听见那言语清丽,真真是好听。
“我问他怎么上来的,他竟说是走上来的,这不明摆着撒谎么。”
是啊,终南山清霞观前十二万节的石阶,哪是普通人说能走上来就走上来的。
“你这脑袋是被我姐姐给气糊涂了?肯定是哪位过路神仙出手帮了他一把,这小孩跟咱们有缘。”
殿内香炉暖烟,那扇雕花木门外是一树金色银杏,翩翩掉着落叶,是他再度苏醒后的记忆。
那金色真耀眼,那只红珠耳坠再度入眼,一晃一晃的叫他看不真,却又阖上了眼。
约莫在辞镜那里,他吴秦不过是当年她心软一时救下的小孩,而在他这里,滴水之恩理应当涌泉相报。
敖棠见这钓鱼翁听完刚才自己那番话,就跟个元神出窍似的站那儿一动不动,便伸出脏兮兮的爪子挠了挠他的衣袖,这才将他的魂儿给勾回来。
“你那日可真看清了?”吴秦厉声责问道,“辞镜仙子是瑶池里出来的神仙,身份尊贵,岂是你们龙族能够染指的。”
被吴秦这么一说,敖棠眨巴着眼睛倒有点怀疑起来,皱眉思索道:“我记得她的红珠子耳环,一身白衣,应当是错不了的。”
接着又补充道:“这天上地下白里一点红这么穿的我也只见过她了,谁没事穿一身白搞得跟冥府白无常似的。”
话毕,敖棠的眼神落在面前着白衣的吴秦身上,很适时地住了嘴。
“我说,你见过白无常?”吴秦含笑,上前一步询问道。
敖棠被逼得连连后退,不敢怠慢道:“倒不曾见过真身,只听得说书的讲过大概轮廓。”
吴秦举起手中扇子便是要落在敖棠脑袋上,末了一个回转还是收了回去。
“信不信我送你去冥府见白无常?”
敖棠抱头便是朝后蹿,口里止不住道:“信信信,四师兄饶命!”
吴秦一怔,忙问起他:“你方才唤我什么?”
敖棠两只爪子依旧护在脑袋上,如实相告:
“我在锅里听见那女道姑叫你四师兄,又听见你师父喊你老四,想来你是清霞观四弟子无疑了。”见吴秦终于将扇子给收了回去,敖棠这才将爪子放下,只绞作一处于肚子前,支吾着道,“你别端着张脸看我了,我知道你吴秦的名号,你那把扇子了不得,故也别对着我了,我些怕。”
吴秦冷笑,却是将扇子隐去,对他道:“现在知道怕我了,当初是谁借你的胆偷吃我的鱼饵来着?”
敖棠小声嘟囔道:“我哪知道山脚下那竹屋里住着的是你,不然借我一百个胆也不吃啊。”
说起吴秦那鱼饵,敖棠至今还在心里头回味无穷,他山珍海味吃惯了,偶然间尝了这么个甜头,果然山上的神仙就是讲究,连个鱼饵都能做得这么香。
“那你下回还赶不赶孤江里的鱼虾了?”吴秦又问道,见这小家伙怂着脑袋一副惨兮兮可怜怜的模样,支支吾吾道:
“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混世魔头的名号,但凡江里的河神见我都避让三分,更别提里头的小鱼小虾了,你这孤江里的都是些脓包,我还没说什么了,他们倒先奔走了。”
敖棠的言下之意便是他真不是故意要吞那些鱼饵的,还望吴秦能够通融他孤江里头的那些怂货,也别再跟他计较这些事了。
“那也是你先踏的这条河。”吴秦望向敖棠身后葱葱郁郁的竹林,最后还是叹息道,“这屋子用不着你动手盖,你只去珞珈山要来甘露便可,如此我便饶了你,过往不究。”
料想这竹屋他也不会盖好,不如眼下差遣他赶紧去一趟珞珈山,也好给师父个交代。
“真哒!”敖棠睁圆了眼珠子,欲将爪子再度搭上吴秦的衣袖,被其毫不留情地推开了。“那我快去快回,这边可就有劳你啦!”
敖棠这脚刚迈出去,转眼吴秦便伸手将他这么一捞,整个身子平地而起,愣呼呼看着吴秦。
“方才你说神仙姐姐的事,不可再对外头说起,可懂?”
在多番挣扎无效后,敖棠就这么任凭吴秦拎着,叹气道:“这事我说不说都不打紧,我大伯那边已经商量着给我堂兄再配门亲事了,据说双方也都见过各自家长,正筹备嫁妆彩礼呢。”
吴秦的手这么一松,敖棠勉强从地上爬起,将腰间的白玉带往上提了提,宽慰道:“你也是个痴情的种,为这么一幅画跟我吵,可是都晚了。”
敖棠说完便滴溜着小步伐朝南下山去,剩得吴秦站在竹林下,空听那竹叶沙沙,一片死寂。
可是都晚了。
小龙王这一句算是惊醒还在梦里头的吴秦,辞镜那飘渺仙姿转而从天上掉进地里,再打上几个滚彻彻底底掉进无底洞里,黑灯瞎火地在吴秦心中成了水中月镜里花,他白捞了这么几万年。
几万年,他千算万算,千爱万爱,怎么就差池在这一步,料到她也有情有意,将这情这意慷慨给予除他以外的男子呢。
袖中折扇恍然落地,上头她还曾题过词,寥寥一句“竹外桃花三两枝”,喜得他当夜在扇面上洋洋洒洒绘下几多桃花,殊不知她赠给他的,也只这三两点桃红。
不多不少的三两点被他画了一扇子,一扇子的自作多情。
浑浑噩噩下了山,吴秦挖出树下小师妹藏的酒坛子,就这么抱着痛饮在石狮子旁。
从日暮到月升,孤江波水漪漪,晃得月影虚浮,手中的酒坛沉入水里,他半个身子浸在江面,接着一头栽向那轮虚晃的明月中,惊得岸边枯枝上的宿鸟飞起,划得夜幕一瞬凄凉。
不登时那处水面翻滚,吴秦又生生从水底跳出来,淋着一身湿意便朝山上跑去。
他记得敖棠说“见过各自家长”的话,东海那边自不消说,她这边的家长,除却几万年来每月会面的虚舟子外,还有谁但得上“家长”的名号呢。
“师父,睡了吗。”
虚舟子禅房外,他踱步许久才敢在外头轻轻提上一句。
自打他在山脚安家下后,便是辞镜每月上山,他跟着见一面,此外他只在孤江里头钓鱼,乘舟溯流赏寻良辰美景,是跟这个师父没什么牵扯了。
因这师父在他之后又陆续收下几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