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若明静默了一会儿，她翻着自己课本，好似在看以前留下的笔记。

    少见的安静。

    刚刚解决完一份测试题，我松了口气，伸出脑袋看过去。

    一看吓一跳。

    她的书页中夹着一本书，裸男的身体直接打入我的眼睛。

    脸上一片火辣辣的，我赶紧直起身子，假装收试卷。

    陈若明用胳膊从桌子底下掐了我的大腿一把，眼睛看着书，嘴里说道：“害羞了？那有什么。”

    倒不是害羞，那么直接的从书本上看裸体，不免让人脸红心跳罢了。

    真人的男体，我又不是没看过.....

    想到一个问题，吓得我的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

    正好，陈若明凑到我的耳边，小声的说道：“你知道毓婷吗？现在连马路边上的广告都是这玩意儿。紧急避孕药！我的天啊，我们到底是有多冲动啊。安全套到处都是，就那么急？急得连戴套的时间都没有？”

    我的肚子一阵绞痛，额前冒着虚汗，右手推开陈若明，捂住肚子。

    陈若明也有点着急，问道：“你怎么了？”

    我咬着嘴唇，脑子一阵阵的昏厥，但是又不是严重到要马上晕过去。

    我随口道：“肚子有点痛，我先去下洗手间。”

    摸到洗手间，关上单间的隔门，我扶在木制的门板上，用力的吸着气。

    杜选没有戴套，我.....我更没有吃药。

    现在过去已经多长时间了？

    我喘着气用力的回想着计算着这个极其简单的问题。

    三十六小时左右，还好，不到七十二小时。

    要是超过那个时间点，我真的不敢想象.....

    腹部又是一阵绞痛。

    一阵热流从下面流了出来，我捞起裙子，一道深红色的血流从内测缓缓的两下流。

    我抽出纸巾，由下往上地擦拭着浓稠的血液，心下缓缓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生理日来了。

    刚才的担忧，已经不用再操心。

    我蹲下来，好好擦拭了一番，纸巾已经用罄，仍旧有液体慢慢的往下流。

    这种不受控制了流血，这种汹涌的流量又然我紧张起来。

    从十五岁开始来月经，一直都是量少，时间也短。

    我用最后一张纸巾垫在内裤上，走出小隔间，到了女生卫生间的出口，期待着再来一个女孩子，就算是女老师也好，可以向她们请求帮助。

    等了几分钟，一个人影也没看到。

    也是，这是上课时间，离最后一节课打铃还有二十分钟。

    我靠在墙上，只能默默等待，毕竟也快下课了。

    “杜元茗，你靠在这里干嘛？”

    有人停在洗手间门口，我侧过身来朝他看去，是李宪。

    李宪身上有种不同于青雉学生的气质，他的一只手插在口袋里，整个人很淡定。

    可能是被老师骂多了吧，心理承受能力强。

    我朝他露出一道笑容，摇摇头，不好解释。

    李宪竟然朝我走过来，我往后蹭了一点点，有点紧张。

    李宪的目光从我光裸的小腿往上，顿了一下，继而凝视着我的眼睛。

    我低下头一看，原来是腿壁上有些血液鲜红的残痕。

    他从口袋里掏出什么，在我的面前单腿蹲下来，冰凉的带着湿意的东西落在我的膝盖上，我不由的打了个哆嗦。

    随即，湿纸巾从膝盖滑到内侧，从那里慢慢的一直往上，直到裙边的高度。

    一个男生，怎么会随身带着湿纸巾?

    我低头看着他蓬松的头发，夕阳下的发色真好看。

    李宪抬起头，他的面容很淡，其实谈不上有多么惊天动地的好看，真的就是顺眼。

    很顺眼。

    我不自觉地抬起手，落到他绒绒的头发上，捻起一片纸屑，笑道：“谁给你开的玩笑？”

    李宪站了起来，接过我手上的纸片，连同带着刺眼血迹的湿纸巾一起扔到垃圾桶。

    他站在我的面前，高高的个子挡住了夕阳，他道：“可能是别人不小心从楼上面洒下来的吧。”

    他转过头环视了一圈，道：“如果我有外套的话，还可以给你批一下。要不你等一下，我去给你买那个东西。”

    那个东西自然就是卫生巾。

    李宪表现得和自然，一点儿都没有少年人遇到这种情况后的脸红害羞。

    是的，他作为女生嘴巴里永远不会停歇谈论的对象，已经交往过很多女孩子。

    自然是有些了解这些的，不光是了解，估计也经历了很多次了。

    我想，现在的确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于是李宪便走了。

    他前脚刚走，陈若明后脚就来了，她喘着气道：“元茗，我就猜到你是不是来大姨妈了，看！”

    她从背后拿出一包粉红色的姨妈巾，道：“我棒不棒呀，才跑去小卖部买的呢！”

    她将东西递过来，将我往里面推，道：“赶紧的，拿去换上。”

    一边脱下不堪的内裤，一边垫好卫生巾，我在想，要是门口的元茗碰上李宪了怎么办。

    李宪是个聪明的男孩儿，他应该可以掩饰的很好吧。

    等我换完出来洗手，李宪都没过来。

    我跟陈若明一起回了教室，坐班的数学老师刚好也从外面走进来，听着铃声响，他没好气地朝蠢蠢欲动的同学们挥挥手，宣布下课。

    陈若明要去看篮球队的比赛，所以一下课人就冲了出去。

    我浑身懒懒散散的，慢慢地收拾着课桌。

    其实是，我想等人都走了再走。

    渗着血液的内裤压着板凳，上面肯定有血迹，我还要等人没了擦干净。

    有人拿着背包放到了陈若明的桌子上，他坐到我的旁边。

    他拍了拍背包，道:“你要的东西在里面，不过，我看你应该不需要了。”

    李宪的身体明显有别有陈若明，他坐在她的位置上，肩膀几乎就要挨到我的。

    我甚至能感觉到他身上传出来的热气。

    我朝他道谢，道：“不好意思了，让你白跑一趟。”

    李宪的眉眼微微弯起，眼睛若星辰一样明亮闪动，道:“不客气，你总是要还给我的。老师不是说了让你给我补习数学吗？”

    这一刻，我对他真的很好奇。

    他怎么可以跟同龄人这么不同？

    很懂事，很体贴人，好似经历了许多之后带有的成熟和平静。

    李宪轻轻撞了撞我的胳膊，声音带点粗砂，他的声线和特别，有些后鼻音，但是不重。

    语调也是不急不缓的，让人感到真诚和踏实。

    我疑问的看向他，他道：“走吧，去找个地方吃点东西，然后指教指教我吧。”

    说完，他主动背上我的书包，将自己的包斜挎着，带着我的肩膀往上提。

    当我站起来后，他弯腰利索的把凳子上的血迹也给擦干净了。

    我跟在他的背后，默默地跟着他的脚步，心下涌起一股平缓但是有力的暖流。

    如果我有这样一个亲人，这样一位朋友，是件多么幸运的事情啊。

    在路上，我给司机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跟同学在外面吃饭，让他先回去，不用等我。

    李宪带着我去了家中西餐混搭的餐厅，现在正是饭点，没有空位。

    于是又拉着我的手臂，把我带到隔壁的奶茶店。

    他看我走的辛苦，搂住我的肩膀，对店员道：“你们这里有红枣饮料吗？”

    女店员道：“有啊，有鲜榨的红枣汁。需要来一杯吗？”

    李宪道：“一杯热红枣汁，一杯加冰柠檬茶。”

    女店员似乎对他很感兴趣，眼睛里闪动着火花，脸颊上不知是热的还是羞的，带着抹淡淡的红。

    在等待的过程中，她试图跟李宪多聊两句，然而李宪这人，对人很随和，同时，淡淡的笑容也充分体现着距离感。

    女店员的热情好像打到棉花上，得不到任何反馈，只有礼貌性的微笑。

    我的心中一动，以前总是纳闷，一个学习不好的不良学生罢了，值得那么多的女生去关注去追随吗？

    现在这个答案似乎有些明了了，李宪受人看重，不在于不良的学习成绩，不在于其他外在的东西，而在于他本人的这个气场。

    温和，阳光，同时，不是你想接近就能接近得了的。

    这种矛盾的气质，让人心痒难耐吧。

    李宪搂住我的肩膀站到靠墙的高脚椅子边上。

    我不方便坐下，他坐在我身边，一只大长腿撑在地上，另外一只踏着椅子下边的横杆，轻松又潇洒。

    我吸了两口热热的红枣汁，腹部的难受缓解了许多。

    在我休息的时候，他的脑袋凑过来，直接咬住我的吸管，长长地吸了一口，道：“味道还行。”

    我瞪着眼睛道：“你干嘛喝我的呀？”

    李宪笑，回道：“尝尝嘛，好喝我下次也喝。”

    我想说不卫生，他知道我的潜台词，立即又道:“我不介意你有什么病的。”

    气不打一处来，我伸手捶了他一下，道：“我介意！”

    李宪顺势就抓住了我的手，撑开掌心握住，用大拇指摩擦着我的手心，眼睛盯着我不放，道：“你的手太凉了，身体太虚，要多锻炼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