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九清的画风，这个门派为什幺能一直存在。这个问题，在九州修真界中，每次投票都能位列十大不可思议之一。有好奇到抓耳挠腮的人请钦天阁算算九清气运为何如此强横，险些坑坏了人家镇派之宝钦天鉴。

    后来，具不愿意公开身份的闻真人透露，原因有三。其一，剑修直觉锐利，能帮助他们在一定程度上趋利避害。其二，每任九清的掌门总能利用他们的直觉找到一个智商担当的道侣，或者两个。其三，每代九清弟子中还会出现一些稀少的变异人种，帮助两袖飘飘一心问剑的剑修们解决凡俗事务。

    【群公告】今日冥神宗掌门来访，全体人员 速来商议接待工作

    九浮沙：师叔九降霜，我刚刚去问了掌门。掌门说‘他来就让他来’，是什幺意思啊？

    九降霜：就是按章程办，不要失我九清威仪。

    九浮沙：可是师叔，章程上没有灵门掌门相关条例。

    九无烟：难道按玄门掌门来访之礼，开山门大阵，出三千里相迎？

    九疏尘：师妹，这条是太一掌门专用的。

    九降霜：咳，师侄不要乱说，没有这种说法。

    九疏尘：哦，好吧。师妹，这条不是太一掌门专用的，但只有太一掌门用过。

    九无烟：明白了！

    九降霜：。。。你们，唉，谁去问问你们凌云师兄是什幺意思。

    九浮沙：师叔，凌云师兄上次回来就闭关了，说是要集中心神解决私人恩怨，余下事务请师兄师弟代为操办。

    九降霜：好吧，既然这样，暂定出迎三百里吧，浮沙你去群里招呼一声，愿意出迎的弟子可与试剑台当值切磋一次。

    九浮沙：师叔，很多人愿意去啊，是叫他们自己决个顺序还是怎样？

    九降霜：怎幺回事？无烟去试剑台看看是不是你兰师伯还是柳师兄还是白师兄又代人值班了？

    九无烟：没有师叔。大家是因为第一次见到有人上门来解决恩怨，特别激动，都想看看是什幺样的人。

    九浮沙：还是找的凌云师兄，我也想去。。。

    所以，九清的神奇之处还有一点。就是无论是心里只有剑的掌门，还是心里只有剑的弟子，还是心里不只有剑的一小撮弟子，他们虽然没想到一块儿去，做法却是很一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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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门真人”，来人入内一拜，见主座上宇文晗双眸未睁，传音道，“宇文师兄，九清门下出千里相迎。”见宇文晗并未有更多表示，卫灏又一躬身，自去天宫外看着那些九清弟子。

    相比卫灏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的表现，宇文晗倒是无所谓的很。九清行事向来我行我素，过度揣摩只是徒惹头疼。不过，卫灏激动也是有理由的，灵门六宗掌门出行所用的罗酆天宫已经多年未曾用过，更不用说是上九清山门，还令其弟子出迎，这是几千年都未有过的事。今日一行，恐怕网上能炸开锅，光是双方阵仗就能吵出个灵力暴动，换做玄门其他任何一家，怕是自己要先开个会争论半天。

    可是到了九清头上--别看九清现在被奉为玄门魁首，竞相追捧，战局开启以前，九清可是被批为心高气傲，眼高于顶，甚至心狠手辣，嚣张狂妄，有‘虽在玄门，胜似灵门’一说。

    至于战后为何风评大改，强者不一定是对的，但强者有权令人敬畏。

    此时，宇文晗却是沉浸在一段回忆里。

    接到师尊传召，他入了奈何殿，得知自己三日后接任掌门之位。“此物你收好了，别的都是虚的。”绝阳老祖负手而立，此时大袖一挥，一点灵光向他投来。

    宇文晗伸手接了，见是一枚符篆，与掌门法诏印信形状一般无二。此物必有玄机，可此时无暇去看，他素来稳重，但突然让他接任掌门，心神也是极为震动。他心知门下并无比自己更好的人选，可是。。。宇文晗躬身一拜，“师尊，弟子可暂代门中事务，掌门一职还需师尊坐镇。”

    绝阳老祖拂袖道，“此事休提，老祖我不从这位置上退下来，玄门那些老货怎幺敢放心。”至于为何退位就能放心了，要知道元神之后，天道感应，先有四九重劫，后有天人五衰，除了掌门有一教 i气运在身，其它人不知何时劫数就会落下来，所以掌门之外，各派大能均是另寻世界游历，或者老实闭关。

    绝阳老祖嘿然一笑，指着宇文晗道，“你这小子主意向来清楚，怎幺事到临头，反生犹豫？”

    宇文晗沉默片刻，再次躬身，“弟子愚钝，至今未得元神，难当大任。”

    “不错，我冥神宗传承万年，还从未出过元神以下的执掌门派。”绝阳老祖面色一沉，一脸怒其不争，“还不赶紧给我去闭关。”

    他大袖又是一挥，宇文晗眼前一晃，已经是被送回地陆殿后殿，还直接打上封禁不让出去。对于师父这脾气，宇文晗也没有办法。绝阳老祖收他为弟子时已经是渡过四九重劫和肉身之衰，反虚合道境界的大能，是以宇文晗再怎幺努力，每次突破境界在师父眼里也就像是长大了一丁点。于是宇文晗淡定的修炼着，直到五十岁结成金丹，才知道自己被称为千年不遇的奇才。

    宇文晗叹出一口气，坐下入定。三百年来他困于元婴三重境界，闭关了无数回，已经是驾轻就熟。心神一动，一样盘膝而坐的元婴周围浮现出无数张面孔来。这些面孔，都与宇文晗一般无二，然而一些望前，一下望后，一些修道，一些做凡人打扮，面上或悲或喜，嬉笑怒骂，万般形态皆有。这便是所谓虚妄。

    一切虚妄，都是自身。是前世、今生、来世，所有的自己。如果说法相展现的是自己追求元神的道，那一切虚妄就是真灵中与自己的道不同的部分，所以结成法相，破除虚妄，才能成就元神。

    但破除虚妄，是极难的。一切犹豫、争执、矛盾，皆是自己，要破去，却杀不得，抹杀这些便是抹杀自己真灵，结果非死即疯。

    宇文晗原本使得是水磨工夫，将这些虚妄渐渐统一，然而三百年尚未功行圆满，如何在三天之内有所突破？宇文晗一边运功，一边思索。

    这时，识海中忽然明灭变幻，宇文晗凝神望去，只见一枚符篆在面前升起。这枚掌门符篆，宇文晗以心神感知，其中包含着一股磅礴无际的灵力，而且这灵力与他一脉相通，望着它，宇文晗仿佛看到了地穴深处那条流淌不息的黄泉河。

    气息相通，那枚符篆受到牵引一般，缓缓没入元婴体内。宇文晗顿有所悟，心念一起，一道铺天盖地的黄泉真水席卷而来，将所有虚妄尽数包裹，浑浊河水，拖着那千百杂念，渐渐向下沉去，淹没于水底，最终消失不见。

    唯有此身悍然不动，唯有此心坚定向道。黄泉法相冲天而起，沟通天地，宇文晗自此成就元神。

    奈何殿内，绝阳老祖微微一笑，“还不错。”只是将手一摆，将此处天机遮蔽过去，不令外人知晓。

    如此，为何还有虚妄未除呢？宇文晗也想不明白。不过此时，卫灏传声入内，他们已经到九清剑宗山门内了。

    宇文晗出了罗酆天宫，才发觉九清这次阵势还真的有点大，门内金丹弟子列阵相候，雪亮眼神，尽数望着这里。两列元婴弟子此时飞入阵中，想来是护送了一路。

    虽然以他的修为，一群金丹元婴的剑修们跃跃欲试的眼神还不至于让他觉得什幺。。。好吧，有点像一群蹦个不停的小鸡崽子。

    一名相貌稍长的道人迎面上前，打个道稽，宇文晗认得这是九清与赫连真人一辈的长老，也不奇怪是由他出面。毕竟九州玄灵争斗极有规律，各家掌门大多时候都是同辈，宇文晗一个小了两千岁的晚辈初初上任，又无公事，何必去寻不快。

    于是由尚长老出面为掌门闭关清修表示歉意，宇文晗取了师尊书信一封请其转交，这礼节问候就算过去了。尚长老又派人引冥神一行将门中景致游览一番，便向宇文晗指明了凌云子闭关所在。

    九清剑宗立于群山之巅，连山门都在云海之上，一眼望去，各座山头如海中浮岛，期间又有以浮土筑成的数百洞府，皆为修炼有成的弟子所居。宇文晗令随行者自行返回，自己脚踩冥水，向那一处高悬天际，甚是广阔的浮岛飞去。

    此处空旷寂静，唯有天穹光芒照耀，那特立独行的气息，正在岛屿中心等候。宇文晗落下云头，便见到了白衣负剑的凌云子。

    数日不见，凌云子气势又有转变，仿佛长剑新磨，凌厉至极。若说门下弟子如同一窝雏鸟，此人便是身具大鹏之姿，便是简单的站在这里，也有振翅一起九万里，天涯海角皆可去的悍然无畏。

    宇文晗正要上前，不料剑光一闪，凌云子星河剑在手，一式剑参北斗直接劈了过来。

    宇文晗和他斗战数回，如何不知这九清传人剑光之快，连闪躲之心都未有，被从中间一劈两半，却半点血液也不溅出。

    只见数丈地外黄泉浊水忽然升起，又露出一个宇文晗。玄袍少年一手抬起，大袖飘摇在身前，沉声道，“凌云真人，这是何意？”

    不说双方议和，他此行赴约而来，凌云子居然二话不说，直接动手？

    然而凌云子不仅动手，还是认真动手，脚下亮起七星，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闿阳、摇光，另有洞明、隐元两星隐而不现，此阵名为七元解厄剑阵，专克阴邪灾祸。其剑光所指，黄泉真水翻涌不息。

    “拿出你的实力来。”凌云子一击之下，得势不饶人，剑尖摇动，分光化影，出得七七四十九道剑光后，毫不停歇，继续分化！

    “！”宇文晗倒吸一口气，不由向远处山峦，九清掌门所在看了一眼，难道九清真的放任凌云子在此向他动手？

    就这一眼时间，七七四十九道剑光转为九九八十一道，七星剑阵那明亮高洁的气势摇身一变，令人心悸的杀机冲天而起，此时星辰名为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计都和罗睺，七元解厄阵，变阵九耀天诛阵！

    轰隆一声巨响，流云四散，万丈山峦隐隐动摇。九清弟子纷纷向那处浮岛看去，就连不入山门的下宗居民，也得以穿过破裂云海，见到了九天之上的异景。

    只见一方苍穹，星辰耀眼，而与其相对的，是劫水遮天。两座法相霎时间充塞宇内，相接处清光道道、浊气滚滚，一条连天沟壑割裂天际。

    宇文晗身形自黄泉劫水中露出，面如霜寒。他是善于忍耐，可不是没有底线，凌云子有求于他，还敢对他动手，他为何不能还击？

    便是杀了凌云子，又有什幺不可以？宇文晗伸出手去，一手捉袖，一手掌心向下张开，食指抬起，遥遥指向了空中那个白衣剑修。

    数千魔头，随着这玉白手指轻轻一点，向凌云子狰狞扑去。

    凌云子举剑向天一指，周天星辰随他号令，剑光下射，如雷霆般扫荡阴魔，而他本人，执剑在手，不为宇文晗显出的这一身形所迷惑，锐利眼眸，在浑浊浪潮中寻找真身。

    然而宇文晗已经彻底化为黄泉真水的一部分，除非这冥水耗尽，他是不可能被找出来的。他此刻，不过是冷眼旁观，等待魔头将凌云子法力消耗殆尽。

    “终于要分胜负了吗？”清风台上，姜天瀚忍不住叫起来。实在太久了，有一天了吗，有两天了吧！这山腰云海都已经重新聚合，苍穹之上的斗法却仍未结束。

    直到此刻，那周天星辰剑光汇拢一处，如同一柄星辰铸造的巨剑，向那黄泉劫水射去。

    “凌云师兄此剑，吾不及也。”白泉眸光闪动，心神荡漾，轻声叹道。

    “僵持的太过久了”，柳祁歌眉心拧起，“虽然凌云师兄也善久战，但是--”但是，论久战，谁能拼得过冥神宗那些随灭随生，分化不死的家伙。“兰师叔，掌门真人可有吩咐？”

    右手边，面目坚毅，额上却有一点红纹的年轻道人，摇了摇头。

    浮岛上，宇文晗降下浊水，落在地上，那一道剑光虽然将浪涛洞穿，却后继无力，只能任其愈合。凌云子也落在不远处，不同的是，他面前扑着一只魔头，污血一样的嘴里咬着一根尖端锐利的白骨，抵在凌云子面前，阴沉妖气哭嚎一般从上面散发出来。

    “鸱尖锥”，凌云子下颌不动，眼神瞟了一眼，“原来在你手上。”

    鸱是上古妖族，在众妖首领中也是最为凶恶的异种之一，取其鸟喙炼制的真器，杀人破阵，一刺之下魂飞魄散，此时就抵在他咽喉上。

    宇文晗面沉如水，缓步走到他面前。忽然伸手一指，那鸱尖锥就向着喉管刺了下去。

    锋芒加身，那细小如针却凝重至极的死气，凌云子并不想死，他后退了一步。

    他居然退了，宇文晗忽觉错愕，仿佛有什幺很久以来，压得他不去想，不敢动弹的东西，随着这一步后退烟消云散。

    他索性步步紧逼，伸手握住鸱尖锥，锥头始终不离那喉结凸起半寸，逼得凌云子一退再退，被沟壑绊倒，跌坐在地，然后被迫一寸寸躺倒下去，被他压进尘埃里。

    原来你也是会退的。宇文晗“呵”了一声，压在他身上，轻笑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他的执念，竟是在此。他素来沉稳，被师长看中的也是这沉稳，灵门弱势，也需要他沉稳，沉稳惯了，却是忘了，当断则断。

    便如今日，他放手去战，也能把凌云子压在身下，生死任他处置。

    若是当年，他放手一搏，舍得一身修为，也有黄泉化身可逃出真灵，不必受那屈辱。

    纵使万般沉稳，这世间哪有万全之事？该出手时便出手，要去搏的便去搏。

    宇文晗深吸一口气，那沉于黄泉水底的千百妄念忽然浮现，只见这千百人影如入时光长河，眨眼间纷纷老去，死亡，轮回，化作点点真灵落入元神之中。

    自此，真正只剩他一人、一念，虚妄尽破，元神与天道之间，一片坦荡通途。

    可惜，这清明空灵，宇文晗并未享受多久。指尖一重，他垂眸望去。就在他心神沉静之时，凌云子低下头去，将那白骨尖锥咬在齿间。

    剑修漆黑如墨的眼睛，平静的与他对视，然后扭过头去。

    宇文晗指尖并未加力，鸱尖锥被人抽出，无声的落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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