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则讯息。

    我在楼下。他说。

    ＊

    他们公司五点半下班，除了设计师们工作起来不分日夜，多数同事都已经走了。

    今天逢週五，大家要嘛约朋友吃饭，要嘛跟情人去看电影，几乎都有活动。

    杜婉霏看錶，时间已近六点，秦东卫的简讯是五点三十分传来的，分毫不差，精准得像机器一样，一如他的为人。

    她知道秦东卫不会因为等待她而生气，因为秦东卫从不浪费时间，只要空挡超过三分钟，就会拿随身携带的原文书出来看，要不就是打开超薄笔记型电脑打字，总之除了工作以外，不太会为了其他事分心。

    等待她，也仅只是其他事的其中一件而已。

    所以当杜婉霏迟了四十分钟才下楼，并且在商办大楼楼下找到秦东卫的车子，深吸口气开门坐进去时，心中并不觉得歉疚。

    时值夏天，秦东卫身上穿的是明蓝色府绸衬衫，布料遮掩不住匀称身材，宽厚的肩膀线条跟微突隆起的胸膛弧度，让人不难想像这人平常勤奋健身，才能如此肌理分明，袖口反折捲起露出的结实手臂更是应证这想法，他下身是简单基本款的黑色西装长裤，繫一条皮革绒面真皮腰带，整个人带着俐落果决的气场。

    杜婉霏深深睇了他一眼，多日未见，这人依旧英俊得过份，一对浓眉下的乌眸闪过锐芒，专注盯着平板电脑阅读资料，他的黑髮较之前要短了些，削薄平贴在后脑杓，毫不拖泥带水，很适合他。

    她极度不争气的，又要原谅他，不去计较他这回又搞人间蒸发。

    只差一点，只要他多注意她一点，侧头看她一眼也好，她就会放过他。

    可是??杜婉霏咬住红唇，方才下楼前，特地进化妆间翻找出包包裡他喜欢的珊瑚色诱光水唇膏，却是自作多情，他看也不看一眼。

    我和你和心的距离

    秦东卫自她上车后完全没有看她，她甚至怀疑，随便一个人上了他的车，他大概都不会发现吧？

    杜婉霏心冷了，想了想他的确曾经载错人，那时他也没多错愕，徒留她在百货公司楼下提了大包小包要给秦家二老的东西，乾等了他半小时有馀。

    要这样不在乎她的男人做什麽？

    她虽然不很美，但也清秀乾淨，学历不高，好歹也大学毕业有稳定的工作，这八年来，若不是秦东卫佔着她男友的名分，她其实也是有人追的。

    可是这些事情他哪裡会知道呢？

    轻轻的，她在心裡叹气，也没敢发出声音，只因为他贪图安静的龟毛程度是疯子等级的。

    杜婉霏试着无视方寸间那缕痠疼，抬手轻轻拉下副驾驶座的安全带，手劲轻巧的插入卡榫。但即使她再轻，卡上的瞬间还是小小发出声音，正因为如此，秦东卫才回过神来，注意到她已经安坐在他右手方。

    连她上车到繫好安全带这麽短的时间，秦东卫都要拿来利用，不屑施捨给她。

    杜婉霏自嘲地勾起唇，迎上秦东卫总算瞥来的清冷眸光。

    秦东卫挑起单边眉，将方才深读的欧洲古堡平面图资料关掉，稳当放进扶手箱裡，维持着沉静，一语不发地踩油门出发。

    杜婉霏根本没有想去问他要载她去哪，因为出国回来，他要装装孝子，肯定是先带她上秦家给伯父伯母看，让长辈放心他们有好好交往。

    这些举动，几年前她还会觉得贴心，想说是秦东卫重视她，在长辈面前出双入对，多少是确定的意思，可是她渐渐发现他只是在做样子，跟她的交往期间所做的每件事，没有一件不是为了应付长辈。

    到底秦东卫有没有爱过她呢？

    她想，分手那一天，她一定要问他。

    车子很快就驶到秦家，停进院子裡。

    秦家在新店山上，周遭有树，往下看是台北盆地，空气不错，风景也好，是个闹中取静的地方。

    杜婉霏来过无数次了，自行开门下车，拎着手提包跟在秦东卫身边。

    秦东卫掏出钥匙开铁门，进门以后先到厨房唤了声妈。

    杜婉霏深吸口气，举步跟上，露出微笑，撒娇地喊道：秦妈妈好。

    秦母见到她很高兴，马上拉她进去厨房。

    流理台上摆着几道做好的热菜，有香煎鲑鱼、炒蒜苗、清炖丝瓜、炒空心菜，都是些符合秦东卫口味的菜，唯有糖醋排骨跟月亮虾饼是她的偏好，显然是秦妈妈特地准备。

    哇，好香。秦妈妈妳手艺越来越厉害了，回去我要跟妈咪说，有妳们两个在，我这样的年轻女孩不被嫌弃都很难呢。

    谁敢嫌弃妳？秦妈妈睨瞪儿子一眼，妳们现代女孩不一样，要上班要出社会的，哪像我跟妳妈是家庭主妇。东卫要是敢嫌弃妳不会做菜，妳就跟我说，我替妳教训他知道吗？别跟秦妈妈客气。

    杜婉霏还没说话，就感觉腰侧一暖，怔愣一会儿，侧首就见秦东卫贴在她身后，亲暱搂她的腰，接着她右边颊面一热，秦东卫正在亲吻她。

    杜婉霏忍着不去推他，总算他只流连了一下便抬起头来。

    我上楼换件衣服，妳先帮妈。

    秦东卫的嗓声沉缓，像管乐器一样圆滑纯厚，这是她睽违八个月以来，终于听见他的声音。

    嗯。她努力不要太僵硬，露出甜甜的笑容。

    妈，待会晚饭好了让婉霏来叫我就好。

    好，你时差还没调过来，再去休息一会儿。

    秦东卫又抚了抚她的头才举步走出厨房，他一走，秦母就亲暱的牵起她的手说话。

    婉霏呀，东卫回来了，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