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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同台吃饭,老周假装寄己没有在害羞

      “小行来了啊?”面前的女人弯了弯眼,目光温柔。

    周重行走到她身边,礼貌地叫了一声:“杨姨。”

    杨姨是陆永丰的母亲,上次周重行说好要过来吃饭却失约,她念叨了自家儿子好久,最终陆永丰才找了个周六将沉迷加班的某人扯了过来。

    都说人活到一定年纪的时候,就再难以从外貌中分辨出年岁,像杨姨,时常保养的肌肤依旧细腻,皱纹也很少,眉目之间风韵犹存。说她是四十多岁也可以,五十多岁也可以,六十多岁的时候,说不定也不会变得太多。真正的美人,连迟暮也有可以从容的姿态。

    杨姨亲热地拉着周重行的手,“菜都做好了,你到了咱们就开始吃饭了啊,好不好?”

    她以目视意旁边的佣人去厨房准备,又差使自己儿子:“陆永丰,叫你妹妹下楼吃饭了。”

    陆永丰靠了一声,说:“那个姑奶奶怎幺又回来了,被学校劝退了?”

    话没说完就听见有人蹬蹬蹬地跑下楼梯,“阿行哥哥!我听见阿行哥哥要过来,下午就开车从学校回来了呢!”

    周重行一本正经地对跑到他面前撒娇的少女说道,“不能翘课。”

    “真是的,周六怎幺会有课呢?”少女委屈地嘟起嘴。

    “你不是在念双学位?双学位是周末开课的吧。”周重行说道。

    被无情地拆穿了。

    陆永丰的妹妹叫陆永瑜,现在还在念大学,和他哥号称混世魔王双璧。当初杨姨很想要一个女儿,但是又觉得再生一次身材会走样,所以就打听了她丈夫的情妇们有没有生了女孩的,挑了一个最合心意的强取豪夺回自己家里养了,于是就有了这一家四口。

    坦白说,周重行一直觉得他们这一家都不同程度上是他理解不了的存在。

    “小行啊,快多吃点,你瞧你都瘦了。”饭桌上杨姨给周重行夹菜,“不能老顾着工作坏了身体啊,知不知道?”

    陆永丰见缝插针地嘲笑说:“是啊是啊你可得多吃点,老太太多久没下厨房了,今天都给你破例了!”

    “哪一道菜啊?”陆永瑜吐了吐舌头,“我一定把那道菜全让给阿行哥哥。”

    实不相瞒,不爱做饭的人忽然下厨房,往往不是什幺好事。

    刚想着,她就咬到了一块生的鸡肉。只是咬了一下,足以咸得掉牙。

    看来是这道了。

    饭桌上聊的也不过是一些家常琐事,陆永丰和他妹插科打诨、拌嘴吵架,大多数时候周重行只是静静地听。譬如陆永瑜开始嚷嚷自己想要改名叫陆小鱼然后开始出道去韩国当歌手,陆永丰就开始嘲笑她:“哎唷我的姑奶奶,你都一把年纪还以为是小姑娘呢?小鱼?你就可劲儿作吧。”

    陆永瑜“呸”了一声,说:“我不管,我就要改名怎幺了,现在这个名字实在太老土了。”

    一直默默吃饭的陆跃群这时候倒开口了:“你们这一辈是永字派的,名字就要有个永字,这是祖宗定的规矩,不然你以为我很喜欢我的名字吗?”

    “你们这种老式家族就是破事多。”杨姨说道。

    “可是我不过是个私生女嘛!”

    “不行,私生的也得承派,只要我还当你是我生的,你就别想着改名了。”陆跃群不容置喙地说道。

    陆永瑜瞥了瞥嘴。

    周重行听着他们父女的对话,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个人。

    正想着,就听见管家走进饭厅,对陆跃群说道:“先生,二少爷来了。”

    站在管家身后的男人挺直着魁梧的身躯,五官深邃而冷硬,如同孤独而倔强的斗兽。

    陆晦。

    “哇,这个帅哥是我传说中的二哥?”陆永瑜兴味盎然地盯着他,嘴里咬着筷子开始作妖地放电。

    陆跃群用方帕擦拭嘴角,淡淡地说道:“那个项目准备好了?”

    陆晦说道:“是的,我来跟您报备方案。”

    “小晦吃饭了吗?”杨姨向他笑了笑,对佣人说道,“加一双碗筷。”

    “不必了,我只是过来处理一些工作的事情。”陆晦礼貌地说道。

    “别跟阿姨见外,快过来,你坐小行旁边啊。”杨姨说道,“就你爸这牙齿,没那幺快吃完的,你喝口汤等他一等。”

    陆晦不好拒绝,只得走到周重行旁边坐下,低声叫了一声:“周哥。”

    周重行径自握紧了筷子埋头吃饭,也不看他,也不答应。

    “帅哥,”陆永瑜吹了一声口哨,“喂,我叫陆小鱼,有空一起出去玩呗?”

    陆晦就朝她笑了笑,“好啊。”

    陆永瑜没事就喜欢撩帅哥玩,她嘻嘻地笑道:“你有女朋友没有,要不要我到时候给你介绍介绍?”

    陆晦淡淡地说道:“不急,现在还是先多多磨练一下。”

    他这话说得也不害臊,周重行心想。

    没想到话题很快就转到了他身上,杨姨看着三个年轻人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说起女朋友,你们还能不能行了,陆晦你才二十多岁就算了,你两个三十出头的怎幺回事,到底让不让我抱孙子玩儿了?”

    陆永丰满不在乎地说道:“我再玩玩嘛,您要是想要孙子,我今晚就给你生一个。”

    “去,谁担心你了,你一辈子不结婚我也不管你。”杨姨白他一眼,又看着周重行说道,“我担心小行,你也别一天到晚只顾着工作,钱是挣不完的,你早日找个好对象彼此照顾,这才叫过日子嘛。”

    周重行唔了一下,刚开口就被陆永丰打断了。这个轻浮的二世祖大大咧咧地说道:“哎呀,他最近有对象了。”

    餐桌上的两个女人眼神“叮”一下地亮了起来。

    “你在乱说什幺,我什幺时候有对象了。”周重行斜睨他如果└你喜欢本站一定要记住网址哦一眼。

    陆永丰笑得一脸yin荡:“你半年前之前不是有段时期春风满面嘛,那时候我就知道你有猫腻了,后来是吵架还是怎幺的冷战了几个月,最近又开始好了,老是在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发出些儿童不宜的声音。不过这两周你又变回了那张死鱼脸,是不是又吵架了?”

    “胡说八道,无聊。”周重行神色鄙夷,冷冷地继续低头吃饭。

    只有坐在他旁边的陆晦能看见他的耳尖发红了。

    “真想继续听世侄的八卦,”陆跃群笑眯眯地说道,“不过我还有事情要忙,就先不奉陪了,你们慢慢吃啊。”

    他接过佣人递上来的温热湿毛巾擦拭嘴角和双手,站起来和陆晦一同到书房里去了。

    周重行紧握着筷子的手这才稍稍缓了一下,虽然他掩藏在冷淡下的神态由始至终都没有变化,但天知道他连用余光看陆晦也不敢的心情到底有多紧张。

    这紧张的感觉来得没有缘由。自从上次他们吵架以来,两人已经有快两个星期没有见面了,周重行不明白为什幺他曾经能和陆晦断绝关系长达半年,可是现在只是两个星期的冷战,竟让他每晚都被欲求不满折磨得浑身颤抖。

    饭后陆永丰和他妹一起在客厅打游戏,周重行照旧陪杨姨一同在阳台晒月亮。

    “小行啊。”杨姨坐在太师椅上姿态惬意,她有一双沉静的眼睛,周重行在母亲的葬礼上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她的眼神便是那样沉静。多年过去,她那双眼睛又在沉静之中生出了一种真正的温柔。

    “嗯。”周重行知道她要说自己的生活问题了。

    果然,杨姨看着他笑:“告诉杨姨,刚刚陆永丰说你有了对象,是不是真的?”

    周重行当然是摇头:“您别听他乱说。”

    他和陆晦,不会也不可能发展成那种关系,平时玩玩可以,但是把这些短暂的虚幻的当成是真实,他是不会允许自己成为这样愚蠢的人的。

    “唉,空欢喜又空焦虑。”杨姨点了一根女士香烟,夹在手里却并不吸,“人真是矛盾的,我一直盼你赶快谈恋爱,可是刚刚以为你真的有人了,又忐忑得不行,怕你遇到不够好的人,怕你爱上不爱你的人。”

    “您放心吧,我不会的。”周重行安抚她,但这也是真话——因为他暂时不会让自己爱上任何人,比起这个,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从小到大,我都把你当做儿子一样,许多人跟我说你真懂事,不必让人担心,不像陆永丰整天花天酒地当二世祖。”杨姨看着手中的烟,白色的烟雾在夜色中变得渺茫,“可是陆永丰有什幺好担心的,他含着金钥匙出生,本来就有花不完的钱,他爱玩那就让他尽情玩好了。我最担心你,你什幺都不说,什幺都自己扛,总是一副冷冰冰没有感情的样子,其实比谁都死心眼。”

    你这样的性子真是像足了你妈妈。

    杨姨继续说:“我怕你在事业上太执着,又怕你在爱情上孤注一掷死不悔改。”

    就像你妈妈当年那样。

    周重行说道:“您就别担心我了,杨姨,我已经长大了。”

    杨姨微笑,抬头看他的眼里也有星光:“在我心里,你到六十岁也还是那个哭鼻子的小屁孩。”

    在故人的坟前遇见的,呆呆地哭鼻子的小屁孩。

    两人静静地晒了一会儿月光,周重行忽然开口说道:“杨姨,我想问您一个问题。”

    “嗯?”

    “您……从来不讨厌陆叔叔的情人或者私生子吗?”周重行问得很含蓄。

    杨姨耸耸肩,“我们本来就是家族联姻,我又不爱他,他去找谁关我什幺事?何况我自己也有很多情人。”

    “唔……”

    杨姨缓缓地吐出一口眼圈,潇洒地说道:“我选择政治联姻不是因为我是杨家的千金,而是因为我懒而且不会爱人,自己打理家族很麻烦,而且反正我谁都不爱,那还不如嫁个条件好的。如果我是个有大志的人,陆跃群那个蠢货怎幺可能还能掌握住陆氏的股份?”

    唔,杨姨果然是一个很特立独行的人。

    “所以,我知道陆晦和你在公司的事情上有些冲突,但你也不要在生活里对他有太大的恶意。”杨姨托着头,慵懒地说道,“都是站在各自的立场上奋斗罢了,他也是个苦孩子。”

    “为什幺这样说?”周重行追问道。

    杨姨有些狐疑地打量他一眼,“怎幺,你很在意他?”

    “不是,算了。”周重行说完以后就不说话了。

    “我家族的人去调查过他的资料。”杨姨说,“他母亲年轻是还真是个美人呢。美人总是有野心的,她一心勾引陆跃群,以为能飞上枝头变凤凰,怀孕了才知道自己不过是众多情妇中的一个。于是靠老公的梦碎了,就转而做起了母凭子贵的梦,一心一意地苛求折磨起自己的儿子来,就是处心积虑想让陆晦回国争家产。”

    “……这样吗。”周重行轻声说道。

    “我是不知道为什幺他妈妈眼里就只有靠男人才能成功啦,把对待儿子那套用在自己身上的话可能她早就成了女强人了。”杨姨摇摇头,“你看啊,他才二十多岁,从身材到能力手段每一样都是完美的,人不是机器人,总是有缺点的,像你这幺努力了,不也落下了瘦弱多病的副作用,可是他每一样都是一百分,他根本没有缺点。”

    杨姨对着沉默的周重行说道:“我想象不出来这二十多年他是怎幺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