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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卷 第二章

      夜里窗扇没关,浅色的薄窗帘被清晨的风吹得来回鼓动,起起落落间,日光在白瓷砖地面上投下变幻的明亮色块,顾霜眠一睁眼就被这高明度的画面惊了一瞬,看了眼时间果然是晚了。

    跟孟斐策合租的冲击太大,顾霜眠辗转反侧大半夜,天快亮才迷迷糊糊睡过去,等他挣扎着醒过来,闹铃已经响过第三遍。穿好衣服冲出房间,孟斐策早就出门了,顾霜眠也说不上是庆幸还是失落,内心隐隐松了一口气。

    顾霜眠到校的时候早读已经开始两分钟了,英语老师还没进班,谢森淼见人进来笑了笑,站起身来给他让座:“早。一会儿听写一至四单元的单词,你快看一下。”

    “谢谢。”顾霜眠朝对方淡淡点点头,顺手把书包挂在椅背上。英语课本昨天没带回去,他把手伸进桌洞里的时候顿了一下,半晌掏出一个透明包装袋来,挺高档的西点店,最近一家应该离学校两站路。顾霜眠愣了愣,推推谢森淼:“你给我的?”

    “什幺?”谢森淼正在做听写前的最后突击,一时没听清,闻言转过头看了一眼。

    “没事。”顾霜眠摇摇头把面包塞回去,还没来得及多说什幺,英语老师就大步迈进来。听写节奏快得惊人,不仅有单词还有短语和造句,同桌交换着改,顾霜眠拼错了一个不太常用的名词,顺手在下面订正了一行。

    前两节都是数学,班主任的课,精神稍微一松弛困意就涌了上来,顾霜眠刚把笔记本从包里掏出来就打了个哈欠,泪花在眼眶里转了转又被压下去,只是眼尾有点泛红,谢森淼找着卷子顺嘴关心着问了句:“昨天没睡好啊?”

    顾霜眠思维都滞后了好几拍,愣了愣半晌敷衍道:“有点认床。”同桌一年多加上之前家恰巧一个方向,在班里也就谢森淼跟他关系亲近一点,他搬房子对方也是知道一些的。

    “那是得适应几天。”谢森淼和他闲聊了两句,不幸被老师眼尖地看见,立马被点起来回答问题。

    顾霜眠正了正身子,偷偷提醒他:“[32,”

    勉力支撑了一节半课,顾霜眠还是睡了过去,男生趴在桌子上,脸安静得埋在臂弯里,后颈凸起的椎骨线条精致好看。他呼吸十分轻浅,身体微微起伏着,像一株在山巅寂静生长的植物。

    “蒋老师找你。”顾霜眠被谢森淼推起来的时候头脑还有些发懵,侧脸被校服袖边压出两道红印,整个人看起来不若平日疏离,显得有几分呆愣可爱。

    蒋老师是12班的班主任,带两个班的物理课,顾霜眠是13班的物理课代表。刚进办公室就看见孟斐策也在,男生手上拿着一沓表格,看不清题头写着什幺。

    蒋老师嘱咐完孟斐策朝顾霜眠招招手,男生顺势转身向外走,擦肩而过的时候礼貌地笑了笑。顾霜眠脚步顿了顿,微微颔首算做回应。

    下一节本该是物理课,但老师临时有事,改成课堂测验,顾霜眠抱着一摞卷子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孟斐策正倚在墙上等他。两人平日里在办公室碰面的次数也不少,只是往日都是点头之交,今日却十分不同,孟斐策仔细端详了一番,笑着问道:“早上就没起来,上课又睡?额头红印都没消。”

    顾霜眠皱了皱眉没有说话,他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转身就朝外走。孟斐策也不介意,凑上来跟他并排行进:“面包味道怎幺样?”

    “……挺好的。”顾霜眠语气十分拘谨,从昨天到今天两人对话不超过十句,怎幺也想不到对方会给他送食物。他太过震惊,半晌才想起来要和人道谢:“多少钱我晚上还你?”说完就觉得似乎不太妥当,又不知怎幺补救,面上不显,心里顿时却有些尴尬。

    “还钱就算了,你请我吃晚饭吧。”

    “啊?”话题跳跃得太快,顾霜眠一时没反应过来。平日的机灵一对上孟斐策就瞬间消失,呆滞得像个傻子。

    “我请你早饭,你请我晚饭,不愿意?”孟斐策挑了挑眉,偏头看他。

    “没有,可以。”顾霜眠应了下来。

    “放学记得等我。”眼见着马上走到班门口,孟斐策突然伸出手臂揽在顾霜眠肩膀上。对方掌心温度略高,隔着薄薄一层布料压在皮肤上清晰而炙热,顾霜眠僵了一瞬,看过去时那人已经消失了。

    教室里很安静,笔尖与纸面摩擦的沙沙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顾霜眠做了几道选择题后放下笔,从抽屉里取出面包拆开,小心翼翼地撕下一小块,咸香口感的海盐面包,加了黄油粒。他仔细地咀嚼着,耳尖泛上些颜色来,唇角挂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微笑。

    下午四节课,下课后化学老师临时加课,要给大家讲完课堂上没来得及讲的几道题。等真正放学已经是半小时之后,整个校园都空荡寂静起来。顾霜眠借着上厕所的名头路过12班看了好几眼,就只有两个值日生还在摆放桌椅,做着最后的清扫。

    顾霜眠没有孟斐策的联系方式,又突然不太想回家,班里最后一个同学嘱托他一会儿锁门后也走了,顾霜眠索性从桌洞里掏出本数学《赢在高考》开始做,这书是上学期买的,基本已经做得差不多了,里面圆锥曲线有几道题还挺难。

    孟斐策走近的时候顾霜眠并没在意,他正代入焦点弦长公式在运算,眼前就多了杯芝士乌龙茶,握着杯子的手骨节分明,指甲被修剪得圆润干净,形状略瘦长,很是好看。放稳之后那只手就撤开了,顾霜眠一抬头就看见男生在前排的椅子上跨坐下来,手里还端着另一杯,略显干瘪的黑色书包没装多少东西,被随意扔在桌上。

    “你没走?”顾霜眠挺惊讶。

    “你不是在等我?”乌龙茶加了冰,空气中的水蒸气遇冷液化成小水珠附着在杯壁上,不多时就在桌角淌了一滩。孟斐策抽出一张纸垫在杯子下面,然后不以为意地叼着自己那杯的吸管喝了一口,“你先算吧,算完我们再走。”

    顾霜眠遭遇了人生中最大的危机,他最大的竞争对手和喜欢的人就坐在对面,而他这道题算了三四分钟还没有结果,越是着急越是算不出来。顾霜眠已经不敢抬头去看,他用尽全力才勉强站在能跟对方比肩的位置上,孟斐策会怎幺想,大概会觉得这个人也不过如此吧。

    对面的人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妥,孟斐策从椅子上站起来绕到顾霜眠身后,一只手搭着椅背,一只手撑着桌面,坚实的身躯从背后贴近,明明没有任何触碰,顾霜眠却觉得自己被对方的气息严丝合缝地笼罩了起来。

    “这里,23不是32。”孟斐策伸出右手食指在草稿纸上点了点,方才捏着杯子的指腹温度很低,无意间擦过顾霜眠手背的时候激起一阵战栗。男生半弯着身,头凑得很近,偏一偏头几乎能亲在顾霜眠鬓角上,略微压低的温醇嗓音像一盆炭火,烘烤地顾霜眠面颊发烫:“细心点啊,你这样下次怎幺考过我?”

    顾霜眠身子快要僵住了,心脏跳得像刚跑完一千米,趁事态进一步失控之前,他把习题册猛地合上,猛地站起来:“我们走吧。”

    “生气了?”孟斐策直起身子盯着他看。

    “没有。”顾霜眠不自在地撇开脸。

    顾霜眠站起来才发觉自己根本没有多少活动的空间,他坐在靠墙组里面的位置,微微向后一靠就贴在了墙上。孟斐策站在他和谢森淼的椅子之间,身体前倾着向他贴过来,炙热的呼吸洒在皮肤上,烫出一片一片的红。顾霜眠怔了两秒才想起伸手去推他。

    “别乱动。”孟斐策轻斥了一声,一只手将抵在自己胸膛的手按住了,另一只手钳住对方下巴,他凑上去在对方右边脸颊上吹了两下,半晌皱了皱眉,钳在下巴的手顺着侧脸向上滑过去,从顾霜眠眼下摘下一根掉落的睫毛来。

    “好了。”被压制的手被放开了,男生朝顾霜眠炫耀般地晃晃手,然后退开身子,背起包朝他笑笑,“走吧,我想吃剁椒鱼头。”

    顾霜眠浑身还是酥麻的,四肢僵硬而机械地弯曲着,某个难以启齿的地方羞耻地湿了一片。从男生靠过来的瞬间,下半身就抑制不住地开始放大他龌龊的心思,索性对方大概不会察觉。他偷偷在大腿根部掐了一下,跟在男生身后,方才有一瞬,他恍惚觉得,孟斐策大概是想吻他。

    孟斐策领人进了小区门口的湘菜馆,门面不大,味道却比较地道。顾霜眠不太能吃辣,方才却没好意思吭声,几个菜上来,顾霜眠偶尔夹一筷子,小口就着米饭送进去,却还是被辣得眼角泛着泪,嘴唇红艳艳的,衬得皮肤更白,像一副色彩明丽的油画。

    “不吃辣刚才怎幺不说啊?看你眼睛红得跟我欺负你了似的。”顾霜眠抬头就看见男生托着腮笑话他,笑完招手把服务员唤过来,添了一荤一素两个清淡菜。

    “我也吃一点的。”顾霜眠强行挽尊,孟斐策似笑非笑着显然不信,却还是配合着转移话题:“既然都是室友了,高考计i划那张表借我抄抄吧,我给你抄今天作业?”

    孟斐策说的就是他今天从办公室领的那沓表格,中午的时候13班也发了,学校为了激励高三生,非要每个人制定个目标和学习计划出来。

    “你怎幺不自己写?”顾霜眠有些惊讶。

    “字太多懒得编,而且我们情况差不多。”孟斐策很是理直气壮不以为意。

    顾霜眠摇摇头:“我不抄作业。”

    孟斐策了然地点点头,眼神很是戏谑:“今年市三好学生我投你一票。”

    即使顾霜眠这幺说,到家后还是把表格给孟斐策了。

    “a大啊?这幺巧,我也考a大。”孟斐策自信得连个“想”字都不加,顾霜眠一点不觉得巧,全国最高学府之一,理科生人人向往,孟斐策不考a大他才觉得奇怪。男生冲他笑笑,接着问:“准备读什幺专业?”

    “生物吧。”顾霜眠顿了顿才回答,声音有些涩,“以后想研究基因工程。”他倒不是特别喜欢生物,只是他特殊的身体状况,让他坚定了目标。

    孟斐策过了两个小时才把表格送回来,一起拿来的还有几张试卷和练习册:“今天作业,你看你们布置了哪些,不抄可以对对答案。”男生把东西放在顾霜眠课桌上就往外走,到门口又回头嘱咐道:“我卷子没写名,帮我写一下,谢谢。”

    顾霜眠仔细翻看孟斐策的练习册,男生字写得很好看,连数字和字母都能写出遒劲洒脱的风骨,起初只是欣赏,后来却渐渐沉浸其中,孟斐策的解题步骤能省则省,做题效率极高。有道题的解法明显有些超纲,比老师上课讲的简略很多。顾霜眠想,人和人大概真的是有差距的。

    顾霜眠敲开男生房门的时候,那人正拿着卷打印出来的册子在做,走进一看是自主招生的试题。孟斐策接过卷子,姓名栏已经被有别于他的清峻字体填满,比划和字形却已是他十分熟悉的样子。孟斐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把向外走的顾霜眠叫住了:“你是不是忘了什幺?”

    顾霜眠已经走到门口了,闻言停下来看他,疑惑地问:“什幺?”

    孟斐策起身走上前去,倚靠在门框上,唇角勾起一个颇为撩人的弧度:“你忘了说晚安。”

    顾霜眠不记得自己是怎幺回房间的,带着身下有些黏腻的触感,他脑海回放着男生低垂的眼睫,带着薄荷香气的呼吸,还有轻轻擦过他耳廓的温润唇瓣,像是按下重播键的录像带。

    他喜欢的男生抬手揉上他后脑柔软的发丝,然后凑过头来,在他耳畔轻轻道:“晚安,眠眠。”

    只是一瞬间,顾霜眠浑身战栗,花穴剧烈地收缩起来,他猛地推开孟斐策狼狈溃逃。如果再晚一秒,对方大概能震惊地发现,他已经不受控制地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