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将军情商感人哪
既已议定,关山尽收拾好两人的行囊,他没打算在清城县久待,过完年后就得立刻回马面城替鲁先生的婚事做準备,因此只收拾了几件衣物银两,并飞鸽传书给鹅城的苏扬,请他代为操办年货。
吴幸子是被饭菜的香味薰醒的,他摸着肚子懒洋洋撩开眼皮,抽动鼻尖準确地顺着气味走过去,甚至都没注意到自己只穿了薄薄的亵衣亵裤,连件外袍都没来得及披。
先前趁他熟睡,关山尽将他带回自己住的小院,布置与双和院相似,格局也差异不大,吴幸子还迷迷糊糊的,一时也没发现什幺不对劲。
只隐隐感觉似乎走得比平常要远些才到达偏厅,也直到此时他才回过神,留意到佳餚罗列的圆桌边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关山尽,另个则是不久前见过面的鲁先生。
两人一穿黑一穿白,谐和的彷彿呼吸般自然,吴幸子霎时看傻了眼,要不是肚子实在饿,他还真愿意长长久久的欣赏下去。
鲁先生。要是只有关山尽在,吴幸子直接上桌就是了,他俩相处习惯了,没有太多讲究。但这会儿卡着鲁先生,他就有点尴尬无措了。总觉得在这两人面前,自己就是个多余的外人,实在有些难做。
吴先生。鲁先生淡淡一笑,柔声招呼:快请坐,海望估算着你差不多该饿醒了,特意让人準备了你喜欢的菜色,吃吧!别放凉了。
算得真準。吴幸子喜孜孜地看了关山尽一眼,桌上的菜色确实多半是他喜欢的,简单朴素没有过多的花巧,但看来就十分馋人。
很自然地在下位落座,全然未注意关山尽扯了扯眉心,面上儘管不显,眼神却冷得可怕,死死地盯着眼里只有菜餚的吴师爷,看着那馋得不行的人,无意识伸出一点舌尖,一下下舔着唇。
吴先生怎幺这般生疏?鲁先生自然没落下关山尽的表情,带着温雅的浅笑对吴幸子道:你与海望的关係我心里清楚,无须刻意疏远。
嗯?吴幸子根本没仔细听鲁先生说了啥,他现在肚子饿,满脑子想的只有:那只酱肘子看来挺美味啊!肘花又肥又嫩咬下去肯定满嘴流油,等会儿该大胆夹一根回来啃呢?还是拘谨点剃些边角肉解馋就好?
对他的心思也算有点理解,关山尽心里郁闷,却又不好在鲁先生面前发作。说起来,吴幸子也是避嫌吧!当只有他俩的时候,都是靠着肩一块儿吃饭的。眼下鲁先生在场,老家伙脸皮也确实挺薄的。
这幺一想,心情也好多了,注意到吴幸子两眼发光地盯着酱肘子,他直接夹了一块进他碗里:吃吧,你该饿了。
这是这是。原本还苦恼不知怎幺开饭呢,但碗里的酱肘子让他全然忘记拘束,欢天喜地地夹起来大口咬下。
果然,肉炖得糜烂,却没有失去形状,一口咬下鲜美的肉汁喷进嘴里,顺着嘴角流出些许,几乎入口即化,又不失猪肉该有的口感。味道也是吃得很深,鹹辣甜香混合得浑然天成。
配饭自然是极好的,可单独啃着吃别有一番满足。他那香甜的吃像,看得关山尽肚子也饿了,便也端起碗来,夹了些清炒的百合根、山野菜等等口味清淡的食物给鲁先生,才自己吃了一口菜。
鲁先生瞥了吴幸子一眼,看他吃得满嘴满手的油腻,心里觉得粗野难看,但往关山尽瞥去,却发现这过去风采优雅,对礼仪看得颇重的学生竟见怪不怪似的,逕自用饭不说,还连连替对方夹菜。
心里莫名堵得慌,他拿起筷子夹了口野菜放进嘴里嚼,吞嚥的时候只觉胸口闷痛,不禁蹙起眉放下碗筷,伸手揉了揉。
老师,胸口还是疼得难受吗?关山尽自然很快注意到,面露关怀忧愁,也不再关注吃得开怀的吴幸子,转身替鲁先生揉胸。
他有一双大手,生得优雅好看又宽厚温暖,捂在胸口上彷彿一团小火焰,将郁结的疼痛揉散许多。鲁先生舒缓了表情,低声道了谢,便推开他的手,不若往常那般任他多熨烫几息。
察觉他的推拒,关山尽神色微凝,看来有些无奈,低声劝道:老师,您胸口还痛,让学生替你活活血路。吴幸子不是多嘴的人,也不会多想什幺,您请安心。
胡闹。鲁先生还是拒绝,拿起了碗筷藉此挡开关山尽的手。你与吴先生的关係毕竟不一般,是人都会介意的,哪像你这小家伙这般心大,虽说你行得正,可人心毕竟是偏的呀。
这意有所指的一番话,让关山尽也迟疑了起来。他对鲁先生自然是爱之若命,一点都不想让他难受,即使鲁先生开春就要大婚,他也愿意压住自己的难过不捨,只希望鲁先生过得肆意开心。
儘管吴幸子只是鲁先生的影子,但面对影子若不好生安抚也是不行的,更何况这个老家伙至今对他都尚未有足够的留念,所幸还未察觉他的本意,否则只怕逃得更快了。
再说了,人心确实都是偏的,这老家伙的心就直直往鲲鹏誌偏啊!
忍不住看了吴幸子一眼又一眼,直把朵颐中的人看得浑身不自在,咬着筷子一脸傻样的回望他。
怎幺啦?吴幸子吃饭就是吃饭,总是心无旁骛的,大概是独居久了的习惯,是以他竟半点没将眼前两人的私语听进耳中,也对两人亲密的举动毫无所觉。
要不是关山尽的视线太灼人,他恐怕都觉察不到呢。
没什幺。关山尽皮笑肉不笑的弯弯唇,他现在也弄不太清楚自己的心意。吴幸子要是问起鲁先生的事情他肯定厌烦,可吴幸子全然不问也没让他心理好过,反倒焦躁郁闷得紧,忍不住就试探道:鲁先生伤还没好,心口总是闷痛吃不好睡不好,我替他活活血气你别多想。
你是晚辈嘛!鲁先生也说,你把他当义父一样尊敬,也是本分应当。吴幸子不解关山尽没头没脑的说什幺,不过人之常情也不难回答。
比起他的漫不经心,鲁先生白皙的脸皮却泛红了,开口就拒绝:不需要,海望太谨慎了,一些小伤吃点药慢慢养就好。
可是我听丫头们说,您是坠马呢,受了内伤的。
不是什幺了不得的大伤,只能怪罪自己骑术不精,劳吴先生挂怀了。鲁先生垂下眼挡住其中的羞愤。他认定吴幸子言词间意有所指,心道这老东西看来老实巴交,谁知竟有一张利嘴。
他不想自己看起来像争宠,关山尽的心思放在谁身上他是明白的,这十多年的相处,他对自己的看重与挂念,鲁先生比谁都要清楚明白。他知道关山尽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幺,但他仗着对方的孺慕爱恋之情,给得十足吝啬。
他们都是男人,怎会不清楚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的道理?关山尽原本就不是个长情的人,连对自己的父母都仅有尊重而无挂怀,更何况他身为外人?鲁先生早就看得透彻了。
噢......被抢白了一顿,吴幸子已非全无所觉,他面露尴尬却也迷惘,朝关山尽看了一眼。
你吃饭就吃饭,多话什幺?关山尽夹了颗鹌鹑蛋往他嘴里塞,免得老家伙又说什幺让他心闷的话。
无辜得紧,吴幸子嚼着鹌鹑蛋想,我原本可不正安安静静的吃饭嘛!嗳,这鹌鹑蛋黄又嫩又滑的,半点也不乾涩,可真好吃啊!
想着,又夹了两颗蛋回碗里。
既然鲁先生和关山尽都不待见他说话,他乐得埋头吃饭,每道菜都一一嚐遍绝无遗漏。
而另外两人就没他的好心情了。
鲁先生原本就心口闷痛、食不下嚥。这会儿更觉胸中郁结,一口郁气梗在喉头,嚥不下也吐不出,噎得他全身都不爽利,内伤好像又重了几分。他的每句话都像打进棉花堆里,别说涟漪了,连个反弹的水花都没有。
关山尽倒是早习惯吴幸子的为人,却也没因此感到比较舒坦,食慾早就都没了,索性让人撤掉自己的碗筷。
他是何苦刻意让鲁先生与吴幸子凑一块儿吃饭呢?白便宜了那老家伙,独吞了整桌佳餚。
老师,您还是吃点,空腹喝药伤身。眼看鲁先生也食慾全无,脸色很是苍白,关山尽心疼不已,柔声劝慰。
嗯。鲁先生神情郁郁地吃了几口菜,便放下筷子不肯再用了。
关山尽无法,招来僕役让他们传话给厨房熬粥,药晚些再上,便扶着鲁先生打将将人送回去。
嗳,你们吃饱了吗?吴幸子连忙嚥下嘴里的食物,略显慌张地站起身。
吴先生别挂怀,我体调不快,只能先失礼了。语落,鲁先生推了推关山尽,苍白的脸上挂着浅笑:你也别绕着我转了。明日还要陪他回乡祭祖不是吗?要多多珍惜人家,我有华舒服侍着。
学生送老师回去也不耽误什幺。想到明日与吴幸子回清城县后,乐三小姐就要来将鲁先生接走了,接下来有很长一段时间,他与鲁先生之间再也无法像现在这般亲密无间,关山尽不免心口酸涩。
让吴先生见笑了。鲁先生也不再推辞,他腿伤未癒,本就不利行走,这会儿更将身子全倚靠在关山尽怀中,让他半扶半抱着自己。吴先生继续用饭,不用送了。
关山尽也回过头,神情冷厉地道:你乖乖待着别乱跑,连件外衣都没穿,着凉了让我替你祭祖不成?
吴幸子闻言脸色一赤,乖巧地坐回位子上,继续攻克晚膳的大业。
待踏出偏厅,关山尽便把鲁先生打横抱起,免他动着伤处。
这一抱,鲁先生的脑袋就恰好枕在关山尽颈窝,视线所及是一节优美白皙的颈子,在领子边上散布着不少红痕,直蔓延进衣领中,彷彿虫子咬伤的。既有零散分布者,也有杂乱重叠在一块儿的,甚至有个浅浅的齿印。
这下鲁先生可真的焦躁了,他不会看不出那是什幺痕迹,更令他心烦意乱的是,关山尽从不会让任何人再这幺显眼的地方留记号。他伸手往那处抹去,抱着自己的人微颤了下,多情的桃花眸垂下与他四目相交。
老师?
吴先生在这里咬了一口。他一脸云淡风轻,用手指又刮了刮那块肌肤。既然喜欢他,就要对他好,我总是心心念念你的幸福。
老师知道我心里有谁。关山尽轻轻躲开他的手指,转开了视线不再看他。我让人替您熬了粥,喝完粥再吃药。过完年我就回来了,老师在乐府好好养伤。
说着,轻手轻脚将人放在外头僕役推着的轮椅上,替他披上鹤氅,捂实了免得吹风。
别挂念我,抛下你与乐三小姐议亲,是我对不住你。别再对我这般好了,吴先生人老实,别辜负人家。鲁先生握住关山尽的手,轻柔地拍了拍,语尾淡了手却没有鬆开。
谁不想,却是关山尽先挣开了手,柔声道:老师快回去,夜风吹多了伤身。
嗯。鲁先生看着自己空了的手,浮出一抹苦涩的浅笑,细声道:是我对不住你,你是好孩子,别再挂念我了。话落,也不等关山尽回应,便让僕役推着自己离开。
直到那抹陷在轮椅中的纤细身影看不见了,关山尽才转身回屋。
偏厅里,吴幸子吃饱喝足,笑得傻兮兮地揉着自己圆滚滚的大肚子。
桌上的菜餚几乎吃空,关山尽看了心里满意,又隐隐有些不甘心,走上前在那吃撑的人肚子上搓了把,将人搓得惊叫,险些摔下椅子,他顺理成章把人搂进怀里。
就知道吃,怎幺不长肉呢?虽说吴幸子骨架子不大,肌肉软嫩嫩的,搓揉起来手感极好,依然扛不住时不时硌着骨头难受。
你怎幺没陪鲁先生回去?吴幸子原本以为关山尽这一送好歹得花上一时辰,他可以趁机消消食,这才坐没坐样地瘫在椅子上揉肚子,没想到被抓个现行,老脸实在挂不住。
鲁先生要我多珍惜你。关山尽低头咬了口他肉肉的鼻尖,牙齿痒痒得不过瘾,乾脆往下也咬了口还残留酱肘子味道的嘴唇。油腻腻的,肉嘟嘟的,倒比真正的酱肘子还好吃。
嗳......闻言,吴幸子着实心塞。唉,连鲁先生都这幺大误会。
明日我们早些上路,你不善骑马与我共乘便是。关山尽倒是没继续提鲁先生了,认真交代。
欸,你真要陪我回去祭祖?吴幸子总觉有点不合礼节,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却又没想真的抗拒这个决定,自己心里也朦朦胧胧的感觉不太妙,却说不上哪里不妙。
都说好了不是?关山尽含了含他的唇瓣,心头越加火热,恨不得将人推倒胡天胡地一番。
那你吃不吃饭啊?我跟你说啊,这酱肘子真好吃,我留了两根给你,别浪费了。吴幸子对他的答案有些害臊,顾左右而言他,夹过一根肘子:我替你把肉剃下来方便吃,你这幺大一个人,一顿也不能饿着啊。
你餵我?搂着他的细腰,将下颚靠在窄窄的肩上,关山尽眼中盈着笑,看他仔仔细细替自己剃肉,那一堆肥瘦相间、油光腴润的碎肉堆在碗里,拌着饭还真香。
侧头睨他,吴幸子有些无奈,也不知关山尽怎幺回事,对他的态度与过去隐隐有些不一样了。
喏,张嘴。餵就餵吧!关山尽可是连他的私处都洗过,餵个饭没啥的。
正所谓饱暖思yin慾,饭餵完了,关山尽底下也支帐篷了,毕竟他怀里的人可只穿了里衣呢,又软又香的。
于是当鲁先生院子里的僕役赶来通知,他人喝了药却吐得都呕出了酸水时,被无情的挡在外头吹风,无缘见着里头春暖花开的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