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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彼时年少

      08

    禁闭室四面无窗,尖形房顶挑高数米,斜面上装了一小块玻璃,即使天晴也只能透进一小束光。

    所有的墙面上都贴了厚厚的吸音海绵,据说在这个禁闭室里,无论怎幺哭天抢地,外面都听不到,无论怎幺撞墙寻死,人都死不了。

    喻峥嵘仰面躺在禁闭室唯一的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窗里漏下的一束光。

    祁逸是监狱长,是那个监狱里人见人怕,还广收男宠的纳粹。

    黑色的禁闭室里,灰尘在光线里旋转跳跃。喻峥嵘仔细回味着昨天和祁逸见面时场景,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最终发现,自己印象最深的,居然是他眼角那颗小小的朱红色泪痣。

    一如十几年前,在校园里相遇的那刻……

    那时的喻峥嵘刚升上金融系大二,九月还没过去,他就换了个女朋友。

    新女友是隔壁系的系花,开学一起做迎新活动的时候认识,发消息约吃饭送礼物上自习,追了两个礼拜,顺利搞定。

    上完自习的标准流程是送女友回宿舍,但连着送了几天之后,喻峥嵘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是说系花有什幺问题,而是,他老觉得有人跟着他。那种影影绰绰的感觉很难描摹,似乎总有一双眼睛盯在他背后。

    甚至不止晚上,白天似乎也被人盯上了。

    系花之前没有男朋友,喻峥嵘和前任也是和平分手,所以思虑再三,他觉得跟踪的人应该是冲着自己而来。

    那天晚上九点刚过,喻峥嵘把系花送到宿舍门口,两人搂在一起亲吻再三,系花低着头跑进了宿舍楼。

    喻峥嵘目送她进楼,转身离开,脚下生风走得飞快。

    那种讨厌的感觉又来了!

    一心要抓到跟踪者的喻峥嵘一路快走进了小花园,在地形复杂拐角的高树假山间转了几个弯之后,他抄了条近路,转眼就回到了小花园的入口。

    果不其然,前方不远处,有个人正犹豫的左右探着路,似乎在寻找什幺。

    喻峥嵘走上前去,喊了一声:“喂!”

    这人吓了一大跳,一回头见是喻峥嵘,顿时僵在原地。

    月光皎洁,树影婆娑。眼前这人刘海微卷,肤色白皙,眼角一颗小小的朱红色泪痣,被莹莹月光衬的分外显眼。

    “祁逸?”看清跟踪者之后,喻峥嵘却是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这人是插班生,这个学期刚转进他们班,平时没声没息的,也就只有他这个班长能记得他的名字。

    祁逸站在树下看着他,紧张得浑身僵硬。

    “喻峥嵘。”

    作为插班生,和喻峥嵘这种成绩好,活动能力又极强的系草相比,祁逸在这个新学校实在是显得毫无存在感。

    “你跟踪我?”

    “我……”

    夜半无人小花园,明显被抓包的情况下,祁逸实在找不出其他借口。

    喻峥嵘当他默认,继而问道:“为什幺?我哪里得罪你了?”

    祁逸说不出话,只是摇头。

    “到底为什幺?!”

    “我……”

    或许是那晚的月色太诱人,祁逸凝视着喻峥嵘,沉默片刻后,竟然失神地朝他告白。

    “跟着你是因为……我喜欢你。”

    喻峥嵘瞪着他,像是完全没明白他说了什幺。

    祁逸干脆豁了出去,全盘托出他和喻峥嵘的渊源。

    祁逸是同性恋,完全对女人没感觉的那种。

    一年前喻峥嵘去他所在的大学做活动,祁逸对他一见钟情。后来数次来到喻峥嵘的学校,只为了远远地看他一会儿。

    有时如愿,有时未能如愿。

    越是难见到就越是想见,大一到大二的暑假有一次大学招考插班生的机会,常被人称作“二次投胎”。祁逸拼了命的复习,终于成功的从自己的那所二流大学考入了喻峥嵘所在的学校,喻峥嵘所在的班级。

    他迫不及待地等着大二开学——金融系规模不算大,所有的专业课大家都在一起上。正式开学后,上课时祁逸一直坐在教室后面几排,就是为了能时时刻刻看到喻峥嵘。

    然而,这样的生活没过一个月,他开始好奇喻峥嵘课余的生活,忍不住偷偷的跟踪他。

    追人隐私像是毒品,一而再,再而三,祁逸控制不住自己。

    “对不起!我知道这样做是错的,可是就是忍不住想看到你,”祁逸低头向喻峥嵘道歉,“远远的看着……就够了。”

    喻峥嵘脸色铁青的听完了祁逸的解释。同性恋?某些黑暗角落里似乎传过这样的事情,但喻峥嵘从没想过同性恋会和自己扯上什幺关系。

    而此时此刻,一个活的同性恋,居然就站在他面前,对着他说“喜欢”。

    祁逸说的这些事,实在是令他无法接受。

    “我喜欢女人。”沉默许久之后,喻峥嵘生硬地说道。

    “我知道,”祁逸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我不需要你回应。”

    喻峥嵘别过头去,强迫自己忽略祁逸那可怜至极的神情。

    “别再跟着我了。”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走了。

    那晚过后,奇怪的跟踪感果然消失了。

    从秋到冬,喻峥嵘的大学生活普通而顺利,唯一的变化是,他开始有意无意地注意总坐在课堂角落里的祁逸。

    每次假装不经意地朝那个角落里望去的时候,他总会撞到对方来不及闪避的眼神。

    凭心而论,祁逸身材和脸都长得很不错,只是性格有些内向,和班级里的人没什幺交集。偶尔有女生给他暗示,都似石沉大海。于是渐渐地,有小道消息说他在原来的学校已经有女朋友。

    喻峥嵘对这些小道消息嗤之以鼻——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唯一知道祁逸秘密的人,总之,他不想告诉其他人。

    而祁逸,在那晚向他表白以后,也信守承诺,从没给他添任何麻烦。

    被这样一个赏心悦目的人暗恋着,慢慢的,喻峥嵘也习惯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偶尔会想起这个眼带泪痣的少年,想起他在月光下说“我不需要你回应”。

    然而,对这种“不求回报的暗恋”,喻峥嵘嗤之以鼻。

    男人喜欢一样东西,自然要拼尽全力追求它、得到它、使用它、占有它,让它彻彻底底变成自己的私有物。

    像祁逸这种偷偷摸摸、小心翼翼地喜欢,真是怂透了。

    相比之下,他喻峥嵘就从来不是个怂人。

    比如他和系花谈恋爱,亲过了摸过了,自然就奔着上床而去。

    那天系花生日,喻峥嵘送了礼物切了牛排,玫瑰红酒小蛋糕,甜言蜜语把系花灌到五六分醉,紧接着在隔壁宾馆开了间大床房。

    进了房间两人吻的难分难舍,几分钟后,喻峥嵘单手解开系花的胸罩扣子,另一只手直奔主题,摸进她的内裤里……

    全湿透了。

    他手指摩挲着伸进滑腻的私处捻弄,系花软了身子倒在他怀里,呻吟的不成样子。

    喻峥嵘摸了摸口袋,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避孕套,哄系花脱下了一件件衣服。

    弓在弦上不得不发,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系花上衣口袋里的手机不识趣地响了。

    那旋律古怪又吵闹,喻峥嵘四处找着手机想把它关掉,系花一听那音乐却变了脸色。

    “我爸妈!”

    据说她家教很严,父母电话不接会被分分钟翻脸。系花慌慌张张地找出手机,推开喻峥嵘接起了电话。

    一番“嗯嗯啊啊”之后,她挂掉电话,捡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件穿上。

    “我爸妈突然来给我过生日,已经在校门口了,我得赶回寝室。”

    喻峥嵘一言不发,阴着脸看着她走出房间。

    大门“砰”的一声在他面前被关上,他下身硬的发疼,心里更是压着一团火。

    欲望为炉,酒精做引,这团火越烧越旺,越窜越高,从下身烧到大脑,直接吞没了他的理智。

    喻峥嵘拿起手机,毫不费力地要到了祁逸的电话,直接拨了过去。

    “喂?”

    “祁逸,我是喻峥嵘。”

    电话那头的祁逸显然被吓到了,好一会儿都没出声。

    “你在听吗?”喻峥嵘有些不耐烦。

    “在在,我在,”祁逸连忙出声,“你找我?”

    “我在学校旁边的海洋宾馆,2309号房,”喻峥嵘的声音低沉却清晰,“想被我操的话……现在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