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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小美人和徐小四

      回到扶岄山庄的时候,满目触及几乎是铺天盖地的红,徐长沛上了药时常在昏迷之中,江箬便已经很久没有说过一句话了,他有时把自己的手掌放在徐长沛稍大一些的手掌里,时不时会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又或者趴在窗口看天空中在云层间飞行的雁子。

    等到了山庄大门,是徐长翊亲自掀开帘子,握住江箬的手,一步一步地牵着他走进巍峨庄严的大门。今日的衣着是徐长余选定的,他在与江箬梳头发的时候,手指穿过乌黑的发丝,半跪在地上叹息道:“小箬,这才是你。”

    江箬那时双手紧握着,小心翼翼地感受着手心细碎的伤口,有点痒,此刻他站在徐长翊身边,众星捧月,银白色的衣袖在风中翻卷,突然偏过头,长发在腰肢上打了个漂亮的卷,像是绽开了一朵摇曳多姿的花朵,他有一双极好的眼睛,扫了站在后面的徐长余一眼,极快地,像是厌弃了一般又匆匆挪开。

    他低头衣摆上起伏的华丽纹绣,心里想,要是他能有把刀就好了,一把不用太尖锐,可以扎破皮肉,穿过肋骨,亲吻到心脏的武器。那一瞬间他几乎要疯魔了一样,阳光十分热烈,照的他身上暖洋洋的,万物盎然,欢欣鼓舞,他却厌恶极了,只望一层层腥臭而鲜红的血液遮住这一切。

    而眼前也是一片红,徐长翊拉着他,特意软了声音,“一切都备好了,你看看还有什幺不喜欢的?”

    这一声,让江箬瞬间惊醒,他摇了摇头,十分乖巧顺从地摇了摇头,徐长翊满意地笑了笑,亲近地捏了一下小美人白白软软的手心。

    然后摸到细细碎碎的伤疤,愣了一下,后便不再说话讨人嫌弃了。

    他感到了一丝的愧意,自己也觉得很是好笑。

    三天后,这一代的扶岄庄主正式迎娶了妻子,锣鼓喧天,热闹非凡,江箬是在这一天的早上再一次见到江虚。江虚是拥着两位容颜娇艳的姑娘来的,穿着一身同样漂亮的衣服,他天生喜欢一切美丽的东西,携佳人而来,在守门侍卫的长刀下却只能将美人留在门外,他进了屋,看见漂亮极了的小皇子,却有点害怕,犹犹豫豫地走在正在梳头发的江箬面前。江箬今日着了一身红衣,此刻靠在宽大的椅子上,垂下的袖口露出瘦削白皙的指尖 ,江箬侧过脸瞥了江虚一眼,低低地叫了一声:“五哥”。

    这一声五哥,像是有一把刀扎在了江虚身上,他疼的跳起来,有点狼狈地叫了一声“小六”,随后又低下头去,他有很多话想说,比如对不起,但是我们也是又理由的,也有很多话必须说,比如,江箬你要乖啊,最后脑袋都恨不得凑到地上,只是匆匆递上一个梨花纹的小木盒,转头又跑开了。

    身边的小丫头嗤笑了一声,那笑中混杂着一点哭声,江虚跑出屋子,看见了两个如花似玉的美人,瞬间又欢喜了起来,他搂着两个美人带着愉快的心情又踏上了来时的路。

    江箬缓缓打开盒子,心里想一点意思也没有,接着看见了盒子一封印有皇帝私印的信和江箬儿时亲手为皇后娘娘雕的玉佩,他瞪大了眼睛,感到恐惧极了,然后迅速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喜服,他轻轻流着泪,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我会很乖的。”

    在那一天他乖乖地同徐长翊行了礼,乖乖地呆在喜房等待黑夜,徐长翊夜晚喝得有些醉了,进门来的是徐长余,徐长余也穿了一身带着红边的衣裳,英俊非凡的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他身上夹着酒味,跌跌撞撞地走过来,看见床上乖巧的小美人,漆墨似的眸里瞬间亮了。

    他愉悦非常,小心翼翼地坐在江箬身侧,脸上有两团红晕,又看了一眼小美人,便更醉了,依靠在床头柱子上,唤了一声:“小箬。”

    小美人又软又白,大红色的喜服穿在身上,露出来的肌肤白嫩细腻,微红的眼角微微向上翘,徐长余这样看着,几乎要溺死在那盈盈的水眸中,然后不知怎的,小美人眼睛一眨一眨落下了一滴眼泪,徐长余有些惊慌,伸手触摸,“小箬,别哭。”

    那滴泪落在他的手指,然后灼热了一整片心,徐长余收回了手,垂着头直愣愣地坐着,屋外繁星当空,明月高悬,一副好风景,像是过了好久一般,徐长余醉得有些迷糊了,红着眼睛说:“我早就后悔了,如果能重来,如果,”

    然后轻轻笑了一声,声音清冽,又像是没有醉,“可是,没有这个如果。”

    江箬那一整夜都像是在做一个可怕至极的噩梦,恶魔掐住了他的喉咙,他呜咽着乞求,一声一声,哭出来得像是从心头沁出来得血水,一滴又一滴,难以抑制,痛极了的时候,徐长余会吻住他的唇,极端柔情地地唤他的名字。

    那个时候,江箬只恨不得自己死了。

    在万般痛楚之中,飘飘散散,他突然回到第一次见到徐长余的时候,徐长余一袭月白长衫,乌云里露出的细碎阳光站在满地黄沙上,那个人地抬头瞧了他一眼,继而眼神不由己地软了下来,而自己站在徐长余面前说话,高高兴兴地用小马靴踢了一下地上的小石头,耳根子红红的,装模做样偷瞄到徐长余嘴角小小的扬起。

    就是这个时候,就是这个时候!他应该抽出靴子里的匕首,用力扎上去!

    然后天地一片鲜红,却在无望中,太阳从乌云中探出了头,初现金光。

    第二日清晨,江箬赤着身拥着锦被,睁着眼睛也不晓得在瞧什幺,徐长余从一个美好的梦中醒来,绵绵柔情地搂住小美人的腰肢,咬着耳朵讲了许多动情的话。大红色喜床外,红纹金边的床幔轻轻地摇摆发出细碎的响动,徐长余跟他说:“我会对你很好的,小箬。”

    江箬在三天后的一个夕阳收到了江席的来信,那封信装在一个带锁的铁盒里,江箬推开窗,窗外晚霞绮丽,他坐在散发着梨花木香气的木案前,正好可以瞧见大地上绽放的雪花红梅,天地交映,如梦如幻。

    屋里烧足了地热,他只着了一件单衣,盘坐在白软的羊毛摊上,头发懒懒散散从肩头散落到地上,他用私密的钥匙打开了铁盒,盒中唯有一张对折的纸张,江箬双手拿出,缓缓展开,其上用鲜血写着几个字:“这一天一定会到的。”

    江箬看了,轻轻地合上,放入盒中,又把盒子放在胸口,倾下身用侧脸贴着,直到捂暖了,才依依不舍地放下。

    总有一天,他们会为所行的错误付出足够的代价,只有到那个时候,他将终得自由。

    江箬只当噩梦一场,等过了这个冬天,入春的时候,徐长荻亲自护送江箬到了西决山,徐长沛在山脚等候,见到徐长荻上前就是一拳砸上去,脸气得通红,小心翼翼地牵着江箬的手转头上山去了。

    徐长荻在后面唤江箬的名字,有点柔情,细细的轻轻的,有点可怜,江箬反握住徐小四热乎乎的手,没有回过头。

    徐长荻在冷风中等了好久,早就瞧不见江箬的身影了,像是有点可怜的模样。

    江箬只有跟徐小四在一起的时候才是开心的,夜里明月高悬,徐小四拥着他在树上瞧月亮,小美人身上裹着一方红被,姝色无双,徐小四把小美人的手塞进自个儿的胸前,“你摸摸瞧,早就没事了。”

    小美人当真仔仔细细地摸了一遍,伤口再就痊愈了,只留下一道突起的伤疤,小美人的眼刷地就红了,眼泪一滴滴地滑下来,弄得徐小四手足无措,双手捧住小美人的脸,“别哭了,我师傅本事大着呢,一点都不疼。”

    月光底下,徐小四可真是好看,像是从天而降的天神一般,江箬将唇贴上,轻轻道:“我可真幸运。”徐小四莫名其妙地也落了泪,有些狼狈,他拥着江箬,在无边月色之下,心里柔软到不可思议。

    江箬只要与徐小四在一起,每一天都有数不完的开心事,在江箬心中,徐小四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也是最有趣的人,他们在一起每天都有好多好多要一起做的事,每日清晨他们将在一片暖阳中相拥醒来,江箬贪觉,徐小四非要将他吻醒,江箬有时气得要哭,徐小四便晓得错了,委委屈屈地坐在床脚,直到江箬睡足了睁眼,一眼就能瞧见徐小四。

    他问:“你一直在等我吗?”

    徐小四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的,探身过来亲亲江箬的额头,“眨眼都舍不得。”

    此后江箬少有懒床了,因为他也是片刻也不舍得离开他的徐小四。

    醒来第一件要事,徐小四在树下晨练,江箬坐在另一棵树下的凳子上,总有风吹落叶子和花在他身上,徐小四在风中起动,神武极了,只叫江箬瞧了更是钦慕,瞧傻了眼,徐小四过来拈去发上得落花,笑着吻江箬得鼻尖。

    等用完早膳后,去拜见完徐小四的师傅,两人又手拉着手去好玩的地方,初时总有人偷偷摸摸地瞧着小美人,羡慕地问江箬是谁,徐小四自然而然道:“这是我的妻子。”这时江箬总是忍不住要翘起嘴角,满心欢喜。

    来人垂头丧气地回去,却还是有人在小美人身边蹭来蹭去,徐小四直接将人丢了出去,又遇见从前爱慕他的师妹,往江箬面前一抬眼,徐小四还未动手,直接捂着脸哭着跑远了。

    春天到了,两人亲亲热热,直叫整片肃冷的西决山都充满了春天的滋味,旁人看了也想谈一场恋爱。春日里的西决山也是美极了,山里开遍了花,可开的好看些的都被徐小四的师弟们摘去送给师妹了,徐小四只得背着江箬往更高的山头走去。

    隔几日去一回,一回比一回走得远,有一回终于在落山之前到了山顶,可山顶光溜溜的,只有一棵丑了吧唧的歪脖子树,堪堪地长在崖边,崖下怪石崚峋怪是让人害怕,可夕阳多美啊,晚霞绮丽,铺满了整片天际,从西边晚霞里投下的光落到大地上,万物也变了颜色,奇妙多彩,像是一个全新的奇妙世界。

    在那般美的时候,徐小四抱着江箬的脚,可怜巴巴地问:“小箬,你可愿意与我成亲?等我明年出了师,先去当几年镖师多赚点钱,然后在家里开个小武行,我们可永生永世不分离了。”

    江箬自然点头,他抱着徐小四的脖子,眼泪吧唧吧唧地落在徐小四热乎乎的颈窝里,他们便在山里,跪在黄土上,朝东边天际跪拜,,便算是被天地认可了。

    风簌簌作响,他们那日在山顶瞧完了晚霞,徐小四背着江箬下山,江箬脸贴在徐小四的背上,有眼泪掉下来,徐小四说:“漂亮吧?我年年都可以带你来看,好不好?”江箬带着哭腔嗯了一声, 徐小四的眼眶也湿湿的,他说:“我们要生生世世不分离,这可是天地应允了。”

    等天黑的时候回去,已有小师弟上前来道:“大师兄,你家中兄长来了。”徐小四只当是没听见,他将背上的江箬轻轻放下,先替小美人整理了一下衣服,再紧紧地握住江箬的手。

    十指相扣,江箬垂泪望着徐小四,更用力地握住他,徐小四只当是没听见,轻柔地跟小美人道:“我们先回屋,换件厚点的衣服,我再带你出来瞧月亮。”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月,可惜道:“今天的月亮缺了个口子,莫不是被神仙咬了一口。”

    江箬翘了翘嘴角,还有几分抽噎,“你又唬人,哪有神仙会那幺贪嘴,连天上的月亮都要偷吃。”

    徐小四笑出声,轻扯着小美人的腮帮,吻着小美人,“小箬怎幺那幺乖。”被发怒的小美人一巴掌拍回去,两人拉拉扯扯又拉着手朝着早时离去的小院走去。那是一处小小的院子,推开门扉,入眼便是院中一株高高的桂树,可惜时日早了,徐小四说等到了秋日开花,满院子都是香的,地上随意种着些青菜野花,最里是一处小竹屋,屋外挂着一盏小小的油灯。

    可惜他们来不及走进去,徐长余站在门口,过了很久,只说了一句:“春日终了,我来接小箬回家。”只此一句,像是打破了所有的温暖,无边的寒冷涌来,江箬用力地抱着徐小四,不停地流泪。

    徐小四紧紧地抱着他的妻子,冷眼与他的兄长对峙,肃声道:“这是我的妻子,这里是我们的家,你要带他去哪里?”

    徐长余没有回答,派人围上了竖起手中长剑的徐小四,应对之时,一根银针扎进了徐小四的后脑。

    最终带江箬离开时,江箬两眼空空,满心想着他的徐小四,徐长余看着这样的江箬,心里也不知是何滋味。

    很久之后徐小四从地上爬起来时,抬眼望去天已然大黑,他瘫在大地上,满目繁星,他望着那被咬下一口的月亮,哧哧笑出声,柔软的月色之下,他双目通红夹着泪,把此前还握住江箬的手放在胸前,绝望极了的嘶吼,不久之后乌云遮住了月亮,便一点光也投不下来了。

    这两心相悦,厮守终生,原来也是这般的困难。

    徐长余派人打晕了发了狂的徐小四,带这江箬连夜出了西决山,在回努州途中突然遇了刺客,那些亡国的可怜人一心想要大渊皇室的性命,徐长余将江箬护在身后,挨了刺客一刀,深入肋骨。

    徐长余晕迷前,握住江箬的手,道:“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小箬。”

    你恨我也没关系。

    江箬最终落了泪,夜里趴在窗边瞧着月亮,满心满怀在想他的徐小四。

    身不由己,可他的心,他还是作得了主的。

    回到努州后半个月,江箬在众人期待中有了孕,初时他有些不开心,直到月份稍大一些,大夫诊出有两个月的身孕,江箬有时在梦中都忍不住笑出了声,他想一定要给肚子的小娃娃很多很多的爱,要让他很幸福才行。

    宫里的皇后娘娘送来许多的东西,甚至派了从前照顾江四哥和江箬的奶娘,奶娘说了许多皇后娘娘怀着江箬时候的事情,还说江箬肚子里总是乖乖的小娃娃以后必定又乖巧又聪明,就跟小时江箬一般。

    江箬很是欢喜,偷偷给小宝宝取了个小名,等怀孕五个月时徐长沛背着个硕大的包从墙头翻了进来,披星戴月,站在小美人面前露出大大笑容。徐小四等洗了澡,才准委委屈屈的小美人凑上来,他将小美人抱在膝上,把包袱拿到桌上,拿出里面的东西一一跟小美人介绍,“这个小木人你瞧它背后有个拉线,这样一拉,小木人就会跳舞了。”“这个小青蛙背后有一个按钮,一按,就会跳起来。”

    小美人缩在徐小四热乎乎的怀里,有点烦恼,“可这些玩具,小豆子什幺时候才能玩啊?”徐小四有些愣住了,犹豫道:“应该一长大就可以了吧?”小美人又问:“那要什幺时候才叫长大呢?”徐小四就说不清楚了,问起小美人:“我儿子怎幺叫小豆子啊?一点也不威武霸气。”小美人歪在徐小四怀里笑着说:“嬷嬷说,小孩子都是从一颗小豆子的样子逐渐长大的。”

    徐长翊那时站在门口,可不知怎的,迟迟未推开身前这扇门,犹豫了一下,转头就走了,半路遇上徐长余,徐长翊忍不住有些责备道:“你应该再晚些通知小四的。”徐长余现在话越来越少了,一言未发,徐长翊也没指望他回答,大步便离开了。

    徐长翊便也转身往回走,心里想,拦得了一时拦的住一辈子吗,拦不住的,两心相通,天涯海角也阻隔不了。

    江箬和小豆子每日都有徐小四陪着,总是特别的开心,可其他人就不怎幺高兴了,江箬怀孕七个月的时候,有一日听小丫头说起来才知道山庄里消失快一年的人回来了,那个人叫作穆青,是个美貌的复仇者。

    可江箬起初不以为意,他有小豆子,有徐小四,便已经装满了他全部的世界,但不知出于何种理由穆青便住在了扶岄山庄,徐小四也是隔了好久才遇见,吓了一跳,回来抱着小美人发誓绝无二心,绝对的清清白白。江箬笑着揪徐小四的鼻子,反被徐小四搂住吻得喘不过气。

    江箬一直记得那一天,那是个秋末时节,前一夜徐小四还抱着他躺在一株桂树上赏月亮,桂花很香,但开了一秋,只剩树尖零零散散的几个花苞,半夜他还起床吃了两块徐小四亲自喂的桂花糕,吃了一块,第二块只咬了一口便不想吃了,徐小四塞进自己嘴里,又来亲江箬,满嘴的甜腻,江箬可嫌弃了。

    第二日按照徐家的传统,要赶在肚中婴儿长成之后、生产之前到祖庙参拜以求平安,怀孕七八个月大时便刚好合适,又算是个大事,府中先生算了好几个时日,最终定在众人均有空的那日。徐家祖庙在山庄之北,有好几十里的路程,去时一切顺当,当正午之前正好结束所有的礼节,临行之前突发意外,江箬却有些不舒服,便由徐小四先行护送离去。

    那是江箬最大的噩梦,途中再次遭遇刺杀,亡国的无辜人一心把大渊国送给扶岄山庄的六皇子当作一切惨案发生的源头,对方来势汹汹早有埋伏,徐小四带着江箬在掩护之下逃走。

    徐小四十分警惕,带着江箬改变了好几条路线,可还是被追上了,领头之人是穆青,他骑在马上而手中的长刀正在滴血,朝江箬阴恻恻地露出了个笑。最后他们被逼到一处悬崖,徐小四将马车绑在树下,伸手抚摸了一下江箬的侧脸,道了一句:“别怕。”便跳下了马车。

    徐小四守在马车前,杀了许多人,身上也全是血,等到对方第二批人赶来时已然换上了长弓,徐小四转身想要砍断马上的绳索,却被穆青一刀扎透后背,就慢了一步,箭头铺天盖地而来,马受了伤,正在挣断绳索。

    徐小四拼命往马车这里冲,江箬透过帘子只瞧见一个血淋林的徐小四,这是第二次,马即将挣断之时,徐小四朝他大喊:“小箬,跳下来。”江箬一丝未犹豫,跳下马车,刚落地即被徐小四稳稳搂在怀里。

    而穆青的剑立刻挥过来,徐小四往后退了一步,马正好挣断凄惨地叫着从他们身前跑过,直直冲向悬崖,徐小四抱着江箬又退了一步,此刻不远处的穆青已经丢下了刀,冲他们拉直了长弓,弓弦响了几声,便有一箭扎在徐小四的背上,徐小四抱着江箬忍不住又退了一步,已经踩在悬崖边上。

    在此时,远方马蹄声响起,徐长翊带人前来,穆青下令弓箭手集体射箭,箭头铺天而来,全扎在牢牢把江箬护住的徐小四身上,徐小四张嘴说了句:“小箬乖。”便是满口的血水,他用尽力气将江箬推开,抱住来人腿翻身丢下悬崖,却也被那人扯住手臂一同坠入悬崖。

    徐小四跌落之前回头大大的笑着,嘴唇微动,似乎在说:“要乖。”

    那便是江箬最后的记忆了。

    他后来一段时间里都过得迷迷糊糊的,什幺也都记不清楚,常常有人在他耳边说话,常常会被灌下很苦很苦的药,一入肚便不知觉晕睡过去,梦里徐小四坐在树下朝他招手,可江箬怎幺走都走不到徐小四身边,最后徐小四沮丧道:“来不及了,我要走了,小箬,你要乖乖的,我们还有小豆子呢。”

    江箬几乎活不下去了,小豆子出生那夜,江箬飘飘忽忽地又看见了徐小四,他可怜巴巴地问:“徐小四,你又来接我了吗?这次我能和你一起走吗?”徐小四却一直笑,他摸了摸江箬的头,小豆子嗷嗷大哭,徐小四摇摇头,“小箬,要好好活着,我会一直等你的,说好的永远不分离。”

    江箬生了孩子之后,脑子有些清楚了,有一回听起小丫头说起穆青,说那人是假扮的笛国人,真的穆青早就死了,江箬半点反应也没有,只是拿着从前徐小四亲手做的小木人哄着摇篮里的小豆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勤王殿下远征归.来直接夺了帝位,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到扶岄山庄接回了他的幼弟,江箬是真的不想再活了,勤王顺顺当当便将江箬接走,徐家人抱着小豆子,在后面唤他:“小豆子离不了爹爹,带他一起走吧。”

    江箬摇了摇头,“这是你徐家的孩子。”

    这也是唯一你们可以从我身上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