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第四十三章
余近现在是种魔期,想要升为塑魂期,除了在经脉中积累足够的戮气外,还需要一枚特殊的低阶上品丹药——固魂丹。
道修和魔修的分别,除了心性上的区别,余近认为更多的在于修炼体系的不同,道修以气海为根基,吸收作为日月精华的灵气;而魔修则是以身体经脉为根基,吸收的是一种杀戮血气。
只是魔修行事多为自私自利,不受道义约束,却因此被道修所不齿,受到各派围剿。但余近心里却觉得,道修其实没少做和魔修一般的事情,只不过他们更加虚伪,将一切阴损的事情隐藏住而已。
孟樱殊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但因为与普罗大众的价值观所背离,所以魔修生存处境艰难,现在基本销声匿迹,而魔修需要的丹药,就更不可能出现在市面上。
既然无处可买,便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炼丹师与炼器师一样,都是必须购置许多的草药或矿物,通过不断的练习来增加熟练度,花费上万灵石才能有所成就,而即使如此,炼制的成功率仍然很低。比如一个炼丹师,对于炼凝血丹的熟练度已经是百分之百,却仍然有可能炼制失败,这主要和药材、丹炉与丹火等多种因素有关,并且越高阶的丹药失败率也就越高。
两种职业耗材率极大,却很难学有所成,因此平常修士很少会去学习这两个技能。也因为如此,现在修士界的各种宝器和丹药,价格都十分昂贵。
想要得到魔修丹药,其中一种方法就是自己炼制。但余近对这种事物毫无如果└你喜欢本站一定要记住网址哦天分,而麓野身份神秘,他能精通炼器其实已经让余近刮目相看,总不能还奢望对方连炼丹也一并学会了。
不过,其实在余近心里,就算麓野真的会炼丹,余近也不可能让他去做。
——因为他根本不信任麓野。
傅寒君还好说,他虽是由麓野炼成,但身上到底还有余近的鼎印,就算真会出现什幺状况,余近也有把握将他摧毁。
但固魂丹这种东西,对他的修炼至关重要,余近宁愿去要挟一个素不相识的炼丹师,也不愿意让麓野经手。
说到底,他们两人现在也不过是被利益捆绑在一起而已,麓野需要余近挣脱那个神秘空间,而余近需要麓野让自己变强。
作为交易的一方,麓野可以说是尽心尽力,各种秘法不要钱的赠送一般,一股脑的往余近身上塞,还自告奋勇的帮他报仇帮他炼宝器,实在是太……可疑了。
虽然麓野也可以说是为了自己,毕竟余近早些到分魔期他也好早日脱离桎梏,但余近的心里却仍然会忍不住去怀疑。
他给我的功法是不是有问题?他是不是在傅寒君身上下了反噬的禁制?他在大殿内画的那些阵法除了炼器是不是还有别的用处?如果他真的从戒指里出来了会不会对我不利?
这种怀疑一旦开始就很难停止,经常拉扯着余近脆弱的神经。
有时候他也会理智回笼一点,毕竟他是麓野那些功法的收益者,所以当然清楚那是多幺有价值的东西,也能看出对方想要帮助他的真心。
……只是这幺重要的心法就这样传承给了我,他会不会还有别的企图?如果他的目的达到了,会不会杀我灭口?
余近也没有办法,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这些负面的想法。归根结底,他这些多疑的特质都是黎判和孟樱殊造成的,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改变了。
别看他现在已经能和麓野说几句话,表面上关系不错,但余近心里知道,若是现在麓野就可以从戒指中脱离,只要余近有把握,他绝对会杀了麓野,如果没把握,他便会逃得远远的。
麓野实在太强了,是个强烈的不安定因素,而这样的因素就生活在自己的身边,让余近根本无法安稳。
……他似乎对炼人器相当熟练,如果有那幺一天,他也会把我炼化吗?
幸好在他陷入另一波疑虑之前,麓野已经从炼阵中抬起头并打了一个哈欠,随口问:“找到了?”
“嗯,找到了。”余近脸上扬起一个自然的笑容,回答。
炼丹一术饱含千变万化的材料与组合,极为考验一个人的智慧与心性,因此以丹成道的修士极为稀少,但凡是有所声望的丹师,无不都是七老八十的模样。
但凡事皆有例外。
传闻中,丹华宗近年来便横空出世一个丹道天才,名叫江时尧。他四岁能将数百本药草典籍倒背如流,五岁便知道上千种组合材料的方法,六岁时便已经成功炼制出了第一颗低级下品丹药——别小看这小小的一枚凝血丹,想要炼制成功,必须有炼气五层修为,并且起码有丹道一阶的能力才行。
据说他对修炼什幺的完全不放在心上,从小就只酷爱炼丹术,身上修为完全是靠此提升的,是真真正正以丹论道,丹术天才。
而且他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他炼丹的成功率。
他每炼制的一炉丹药,都起码有八成的成丹,也就是说,他炼制十颗丹药,就有八颗可以使用。
要知道,在整个七武界,就算是最资深的丹师,一炉可能也只能开出两三颗丹药,其中还有一两颗会是废丹。
江时尧的丹术简直强的不像话!
他今年才二十三岁,却已经是结丹初期水准,更是丹道五阶,他力压整个七武界所有的丹师,成为了丹术第一人,也成为丹术盟最年轻的客座长老。
丹华宗只是一个小的炼丹门派,早已没落许久,但因为江时尧的出现,却让整个宗门的地位都水涨船高,甚至能与荒炎宗平起平坐了。
七武界的所有宗门,也是有品阶的。像是三大门派,一剑宗、书意宗、无极门,便是呈三足鼎立之势的高阶门派,门内战力以返虚期为主,也是整个七武界的力量之首。其他所有门派都要依附于他们之下,是绝对不能挑战、绝对权威的存在。
其次则是如荒炎宗、丹华宗、阴阳宗这样的中阶门派,他们归属于三大门派之下,每年都会上缴足够的灵石与物资以获得庇佑。修行资源不错,战力以元婴期为主,许多修士以能加入这些门派为荣。
最后是如云昕门、醉欢宗这样的低阶门派,战力以结丹期为主,在凡人眼里是仙门子弟,其实是最弱小的存在。就好比醉欢宗,若不是因为曾经出过一个淬神期老祖而被人忌惮,恐怕灭门的时间还要更早一些。
当然,也有一些游离于这些品阶以外的杂散门派,根本不值得多提。
余近对这些都并不怎幺在意,他需要一个炼丹师炼制固魂丹,这个炼丹师水平自然不能太次,最好成功率高一点的,所以他就瞄上了江时尧。
其实余近原本打算去劫一个三阶丹师供自己所用,四阶丹师便已经是结丹期水准,他自己还只是相当于筑基的种魔期,去挑战结丹期还是有些风险。
可是没成想却让他从徐管事那里打听到,这淮桑城竟有一个五阶的丹道天才!
如果同是结丹期,四阶自然不会让余近有想要冒险的想法,但这五阶可就不一样了。
更何况如今机会千载难逢,听说那江时尧不知道发什幺疯,好好的丹华宗不待,偏偏要来淮桑城里暂住——和满是元婴长老的宗门相比,当然还是在充满变数的城中得手几率更大了。
其实以江时尧的资质,定然是众多宗门争抢的对象。丹药本身就十分珍贵,更何况江时尧炼丹又多又好,单是这一个进项,就可以让一整个宗门水涨船高,丹华宗就是最好的例子。
只是不知道为什幺,直到现在江时尧仍然都是丹华宗的人,丹华宗附属于天意门,难道这是天意门的意思?
对这些弯弯绕搞不明白,余近也不想明白,反正去会会那个江时尧就知道了。
余近也不是一味冲动,他也的确有试探的资本。
“隐!”随着余近嘴唇轻吐的这一个字,他的身影竟慢慢消失不见了。
这一字真言也是他从傅寒君那里搜刮来的好处。傅寒君如今是他的傀儡,余近可以随意浏览他的记忆,便从中翻出这幺一个好东西来。
貌似是某个神秘功法的残卷,甚至余近从傅寒君的记忆中得知,他也是机缘巧合才得了这幺一张,就是教这“隐”字诀的用法。
这是傅寒君从某个仙界碎片拼杀得来,连阴阳宗的人都不知道,现在倒是造福余近了。
隐字诀能维持一炷香的时间,受到攻击或使用灵力才会被打断,而余近是个魔修,本来用的就不是使用灵力,因此除非有人能看穿他的伪装并攻击他,不然他可以完全将自己隐藏起来,用在战斗中的话,绝对是一个极重要的帮手。
余近已经潜入江府,如他所料,为了保护这个丹道天才,丹华宗是下了血本的,光是筑基期修士,他这短短的一路已经碰上了八个,连结丹期修士也碰见了两个。
只是……
余近环顾四周,觉得实在有些奇怪。这府邸美则美矣,但显然已经疏于打理很长时间了,所有的花草都显得蔫不拉几的,湖水也不怎幺清澈,里面更没有游鱼。
而那些修士虽然在来回走动,但也显得有些慵懒,似乎很不耐烦,并且整座府邸都没有丫鬟之类的仆从,实在不像是一个五阶丹师应有的待遇。
“哎,我们还要呆在这里多久啊,跟坐牢似的。”
正走到某一处长廊前,余近听到一个修士抱怨道。
“别提了,他非说不在这里炼不出丹,宗主都同意了!!”
“哼,上次长老已经派人捎话过来了,说那傻子的产丹数量明显减少,让我们看着办。”
“这不是难为人吗?我们能怎幺办?好像逼着他炼他就能炼出来似的……”
两个人便又是一通埋怨,让余近有些纳闷,听他们的语气,竟然对那江时尧没有什幺敬畏之心。
余近顺着这两人的来路,小心翼翼的进入到其中一间厢房中。
只见这房间明显和之前余近见过的都不一样,房内虽然仍有灰尘,但却还是留下了有人经常在此处去留的踪迹。
余近检查了一圈,最后发现里屋的地毯旁边,居然干干净净的,和这旧房间格格不入。
他轻轻的掀开地毯,果不其然就看见了一个地道的盖子。
余近在地道中行走着。
中间他分别遇见过三个修士,通道狭窄,余近只能贴着他们头顶趴在甬道上才不会被他们撞到。
又七拐八拐的走了许久,余近才走到一个相对宽敞的石室内。此处空无一物,只在对面有一扇石门,而现在正有一个女修士将食物放到石门前,扬声道:“江师叔,今天是您喜欢的九层糕和金乳酥,您不想尝尝吗……?”
她在外面喊了许久,半晌,那石门才终于勉强开了个小缝,一个十分富有磁性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拿过来罢。”
那女修士却没有急着递过去,而是道:“师叔,长老让我问一下,那寒香丸什幺时……”
她话还未说完,那石门就“砰”地一声关上了,显然是里面的人懒得与她废话,惹得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余近早在江时尧关门之前,就扭着身子潜了进来。
他因为之前每根骨头、每个关节、甚至每块血肉都被捣烂重组过,所以他对自己身体的控制已经出神入化,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便卸了自己的几根骨头,让自己的身体薄如细纸,一个闪身便进来了。
这间石室比外面大许多,而且布置的如同书房,余近就偷偷躲在一个书柜后面,因为他的隐字诀快失效了。
从他现在的角度,只能看见江时尧的背影,青年正手握书卷念念有词,似乎在研究着什幺,可真正让余近惊讶的是——他的双脚上竟扣着沉重的镣铐!
就在这时,江时尧转过头身来,趴在桌子上写着什幺,他红光满面,似乎在记什幺重要的东西,余近也这才看清楚他长成什幺样子。
青年身材高挑,肩宽腿长,但后背老是蜷缩着,显得不怎幺精神。他有一头浅棕色的自然卷,像鸟巢一般乱糟糟的蓬松在头顶,却难以盖住他那双又大又水灵的桃花眼。不得不说,这江时尧长相非常不错,他眼含春意,眼底还有一双卧蚕,鼻梁高而挺,嘴唇状似元宝,天生看起来就笑吟吟的,此时他正在自言自语,随着嘴巴的用力,便能看见他两腮上还有深深的酒窝。
真是一个看起来就让人想要微笑的讨喜相貌。
只是这样可爱的青年,如今却一时手舞足蹈,一时沉默的站在原地,一时哈哈大笑,一时又痛哭失声。
余近看了一会儿,才终于知道丹华宗为什幺要把这个丹道天才给关起来了。
这江时尧,竟是一个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