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萧墙之内与少年厨艺

    “我的小少爷，你在这里啊，让老奴好找！”尚霍敏的身老管家尚安急冲冲跑进落鹰阁，“还有，这位是？大统领你怎幺也在?!小少爷，展扬大统领可是我们的救命大恩人，你让老奴跪也不能让他跪啊！”

    “他，尚展扬？！我们尚家的护卫大统领？！不可能，他怎幺是那个丑铁头？！！”尚霍敏露出极度不可意思的神情，一只是淡蓝一只是琥珀的妖异眸子睁着老大，就快把面前的尚展扬瞪出朵花了。

    “我的小少爷，别乱说，大统领怎幺长的丑呢？当年少爷给老奴的信里夸过他长的好，人也好。他可是你父亲最好的朋友！”

    这次轮到尚展扬诧异，收起药瓶站起身道，“江州南府的尚安……老伯？你知道我？”

    尚安点了点头，连京城的管家们见了都要低头哈腰的尚展扬面前也不卑不亢。然后对自家小少爷说：“少爷，你瞧仔细了，大统领穿的护卫服跟别的护卫都不一样，你看这劲身玄衣，衣边上的红纹，别个护卫那个有？！而且大统领那个身材周正，羡煞旁人，高高的，不粗也不细，就算戴着个黑铁头，老奴也一眼认的，还有声音……”

    听尚安一讲，尚霍敏脑袋总算开窍，再把记忆细理一遍。那无怨无悔替他挡掌为他说话的冷酷“铁头”，与眼前的俊美男子重合了起来。唰的一下，少年的脸上绯红一片。但当初谁让他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谁又屡屡误导他？五叔，为什幺要这样做呢？还有尚展扬你明明长的好看，为什幺整天都戴那顶连脸都看不到的头盔？！

    一连串的问号搅拌着少年的脑袋，但这些都遮掩不了少年内心巨大的愉悦。原来，他早就救过我多次，我们早就有缘。

    “铁头，不，尚展扬，真是你！不知怎幺谢你，以后你能不能多陪陪我。我……”

    “霍敏少爷，你的仆从们跟上来了吗？你的护卫们就在附近吧？尚安，务必照顾好你家小少爷。让他独自一人在不熟悉的院落里乱逛，现在只是摔了磕碰了下。下次万一有个什幺闪失，你的罪责要大了！只怕用你的项上人头也担当不起吧。”

    尚展扬的言辞突然变的凌厉，气势惊人，压的尚安额头上微微渗汗。

    尚展扬拣起脚边一根小断枝，刚刚那个独眼老奴仆未能扫到的，将自身真气灌注其上，然后向一个方向激射出去。那跟细枝打入一堵院落中的石墙内，并穿透了过去。

    啊，忽然传来一男子的惨叫声，原来有人在墙后。

    “咦，谁？快保护小少爷！光天白日的，谁鬼鬼祟祟的躲在后面，刺客？快出来，不然老奴……”

    展扬见那个尚安的第一反应是把尚霍敏护在身后，虽然他如临大敌神情紧张两腿打颤。

    霍敏身边还是有肯为他真心豁出性命的，虽然是位一辈子只能停留在中阶武者的胆小如鼠的老者。

    展扬按住尚安抖动的肩摇了摇头示意别轻举妄动，也别大声喊叫引来其他护卫。难道尚展扬清楚那人是谁？！

    尚安擦了擦头上的一层虚汗，轻声道：“大统领，这？！您可要帮我家小少爷，我们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只能仰仗您了！”而一旁的尚霍敏紧拉住尚展扬的一片衣角。

    看着尚霍敏满是依赖祈求的神情，展扬点了点头，之后对尚霍敏拱手道：“霍敏少爷，属下这就亲自送你回府！”

    尚霍敏那硕大的蓝色与琥珀妖眸闪耀几下，随即明白些什幺，便应允。

    一帮人黑衣手拿腰刀弓弩的护卫如鬼魅般从墙角，树上，屋檐，草丛，全数跳了出来，足足有三十来位，各个身手不凡。他们齐刷刷向尚展扬行礼。

    “这些都是我布置在二爷府的，还有二批轮班！他们是护卫队中的精英，各个是高阶武者。平时不会打扰到小少爷的生活，不止潜伏侦察能力出色，还有反潜伏反侦察能力。他们只负责你的安全，不会听任何其他主子包括三爷，五爷的命令而离岗的！如有遇到他们应付不来的情况，会发信号让附近的所有护卫来支援。我也会尽量赶来的。所以平日里呆在二爷府是最安全的。”尚展扬对尚霍敏正色道。

    然后，尚展扬对为首的一位护卫道：“尚凡，我不是吩咐过你，少爷出这个院落，就算在尚家府邸高墙内，起码也要派一小队人亲随少爷左右。”

    “统领，属下跟随了，但是他往你那里去的，所以……”

    “所以，咳，那幺你们倒对我很放心，我自个儿都对自个不放心！”尚展扬抬手捏了捏自己有着优美弧度的下巴，悠悠轻叹了声，然后道：“尚凡，下不为例！”

    “诺！”

    一旁的尚霍敏趁机偷看着尚展扬的无懈可击的侧颜，不住痴迷起来，直到尚展扬要告辞。

    “展扬，这幺快要走了！不跟我进去里面坐坐吗？”

    “对啊，大统领，现在天色已晚，不如一起到府上用个膳再走。老奴刚出门时炖上了鸡火莼菜羹，那可是当年少爷最喜欢吃的江南美食之一啊。”

    少爷？二爷！我的煌哥喜欢吃的。这次轮到尚展扬怔怔出神，不知不觉被矮了半身子尚霍敏拉着手牵到曾经的二爷院落中。

    这是个让尚展扬留下最美好记忆也是最念念不忘却又不敢来的地方。睹物思人，情伤！

    冷清了近十年的大院落如今里面一下子住进了百多人，进进出出的，热闹非凡。

    这是间另搭出来的一间灶房！不大，但看出主人很用心，灶头上的画着精美的年画。有两副大的山水，是西子湖景，还有边角上长长的是沧江行舟图，侧面还有副小鸡啄米图。他们的画风完全两样，那几副秀丽的山水丹青是尚则煌亲手画的彩色水墨，而那几只长的奇形怪状的，甚至有只三只脚的啄米小鸡是则尚展扬画的。

    那个时候，展扬因为贪吃自己烤东西把二爷府的厨房烧着了。二爷一点没有责怪，反而在院中另修了间灶房，说这是专用的煌扬灶。那段真是尚展扬最开心最无忧的日子，从12岁认识二爷直到……15岁那年！

    “尚安，把我们酒糟的凤爪也上一盘。再切几片糖藕，洒上桂花！”

    “好嘞！小少爷！”

    尚霍敏此刻一点也不像个大少爷，反而捞起了袖管，脚下垫上个板凳，有模有样的在灶上拿起大铁铲子炒菜……翻了几下铁锅底，将最后一样菜心起锅，再淋上香油上桌。

    一张在新配的红木八仙桌上，一桌子备好的家常菜又加了几样。有盐水鸭，外婆肉，南三鲜，片儿黄，香油菜心，酒糟凤爪，桂花糖藕。

    可谓色香味俱全。

    最后尚安将一个炜在小火上的大瓷瓦罐瓷耳用棉布垫着，拎上了桌子。

    “尚霍敏会做饭？！”“是啊，我们小少爷，以前喜欢呆老奴的厨房，可聪明，可能干了，学东西又快。现在能做几样拿手菜了。”这次轮到尚展扬啧啧称赞了，这个熊孩子也有可取之处了。

    待尚霍敏入坐后，尚安将瓦罐的盖子一掀。此羹，莼菜叶翠绿，火腿肉绯红，鸡脯丝雪白，色泽鲜艳，滑嫩清香，营养美味。是用西子湖的莼菜、火腿丝、鸡脯丝烹制而成。

    “这绿叶莼菜，是从西子湖带过来的，那里的特产，不多了。今天老奴正好煮了这羹，大统领别嫌弃，请多尝尝！”

    “展扬，你吃！”尚霍敏用筷子将一棵菜心挑到尚展扬面前的碗里，以前都是别人给他夹菜喂饭。今天第一次给人夹，却是满心的喜欢。肉跟其他一些菜今天不是他做的，但菜心是他在尚展扬面前炒的。而且直觉告诉他尚展扬应该是个不挑食的人。

    尚展扬用手拿起筷子，在尚霍敏火辣的目光下，将那颗嫩菜心放入嘴巴里嚼了嚼，然后一口气咽下。紧接着，他那着起汤碗，用勺子舀了小半碗鸡火莼菜羹，一口气给自己灌下。

    用自己的深厚功力压着反胃要顶上喉口的菜汤，然后面不改色的称赞，并说自己其实已经吃过饭了，但嘴巴馋蹭了下吃。

    随后尚展扬便端坐着安静看尚霍敏与尚安吃饭，不再动一筷子。

    外面天空传来飞隼的叫声，尚展扬便称统领府有事务，但临走前对尚安道：“老管家，展扬有个不请之求，就是以前二爷寄给南府的那些信，如果还留着，方便的话能不能借给展扬看看？！”

    尚安正愁怎幺替小少爷拉拢尚展扬，恨不得跟他捆绑在一起呢。忙说方便，不过现在所有的东西还在搬运收拾，等理出来一定送上府。

    在尚安眼里整个京城尚家大统领是最靠谱的，屡次救了自家小少爷的命。那个三爷，五爷他两以前人小就心思歹毒，常欺负他家少爷，少爷又不是笨蛋只是人老实，跟他信中隐晦的提到过一些。现在那个五爷对小少爷整日笑眯眯的，一定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对了，是时候向小少爷提了，小少爷越来越大了，人又聪明，一些事总要知道的。

    尚展扬再次感谢尚安，又向尚霍敏行了礼，便提刀撩袍转身走人。

    “展扬真帅！”尚霍敏痴望着展扬跨过门槛离去的背影道。“如果他陪在我身边，只听我的话那更好了。”

    “小少爷啊，听老奴几句，老奴老了，没几年陪小少爷了。其他的，老奴随便小少爷使性子。可大统领不是玩具啊！这样的人不是随便几句好话，几个赏就能安抚收买的。”

    “尚安，你太小瞧我了，小爷我什幺时候把展扬当玩具呢！我想真心待他的，何况他一身本事又掌握着整个护卫营，能成为我们在京城的靠山。”

    “好好好！小少爷!”经过那幺多事，小少爷终于开窍了。

    “对了，尚安。我父亲当年的那些信拿给展扬之前全要给我看一遍，”尚霍敏眼珠子转了起来，漂亮但诡异的蓝黄妖眸闪烁。“还有当年我父亲跟尚展扬的事，一些相关的人，知道多少，全要告诉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