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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终

      贺氏的气氛很沉重,以往顶楼经常加班通宵,前阵子到了九点,就暗下来,跟着整栋楼也少有的在十二点前融入黑夜。

    但是最近贺氏大楼又仿佛点燃了星星之火,在夜里一两点还仍然亮着,顶楼更是一通宵都是亮着的。

    王瑞之昨天上午去了趟贺氏,本来打算下周再去对接后续工作,结果下午就接到了秦安的电话,让他下午去贺氏对接后续工作。

    一进秦安的办公室,跟战乱似的,不少人进进出出。

    “这怕是没时间理我吧?”王瑞之跟正往外走的李书诚道,李书诚瞄了眼桌前站着两个项目负责人的秦安一眼,“要不王总在洽谈室等一会儿?”

    王瑞之刚要去,秦安喊住他,“你等我一分钟,我们马上结束。”

    王瑞之一看手表,约的五点,现在四点五十九分。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李书诚端来一杯茶。刚喝一口,秦安桌前的那两人走了。

    又进来了两个人,王瑞之一看,正是负责他这个项目的负责人,秦安也跟着起身:“我们去洽谈会。”

    王瑞之再看表,整个人愣了愣。敢情您是掐秒的啊。

    讨论结束,天色全暗下来。出了洽谈室,秦安提出一起吃晚饭。吃饭又少不了谈论工作,到了十点才从餐厅出来。送走另外两个人,王瑞之知道秦安住在贺氏的小花园里,离这里一公里的路。

    “我送你回去?”王瑞之回家正好从那里经过。

    “不用了,我还有事。”说完跟王瑞之道别往公司的方向走。自从贺千弦提出离婚,第二天秦安就没有回去了。贺千弦却也没有联系他。

    面对这样的贺千弦,秦安不知道该怎幺办。

    那天贺千弦提出离婚。秦安还是忍不住。

    他到底没有掩住他心底的不甘,“因为柯雨相?”在小区门口看到柯雨相的那瞬间,秦安十分不安。明明他们俩早该结束了,为何柯雨相还契而不舍地找来?

    贺千弦和自己相处了几个月,觉得自己还是比不上柯雨相吗?

    秦安捂住了脸。

    何止不甘心,更多的是悲伤。他承认他用了不堪的手段让柯雨相退出了,可是自己也放他走了啊,如果他真的喜欢柯雨相,为什幺还要回来,回到自己的视线里,还让自己留在他的身边?

    秦安望着面前的男人,面前的男人微微皱眉,被逼的不知所措让他显得有些不耐。不等他回答,秦安起身摔门而去。

    在公司待了半个多月,这天下午贺千弦上楼来了。秦安在开会,秘书从外面进来说贺董到了,秦安让她传达他在开会,等秘书走出两步,秦安叫住她,“我现在去。”

    进门就看见贺千弦坐在沙发上,揉了揉鼻梁。秦安走近,在他的对面,贺千弦抬眸看着他,目光清亮。

    “最近很忙?”贺千弦问。

    秦安点点头,面带倦色。

    “有没有好好休息?”贺千弦看他的脸色苍白,比之前又瘦了点,微微皱了下眉。

    秦安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问,“有什幺事情吗?”

    贺千弦的模样很平静,“关于离婚的事情,你咨询好了吗?”

    秦安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猛的一抽,他笑了下,“嗯,交给我办吧。”他垂下眸子,又飞快抬起来,“什幺时候去?”

    “我的签证下来了。”贺千弦也淡淡的笑了笑,“这周六?”

    “好。”秦安说完站起身来,“我会议还没开完,没其他事情,我先去忙了。”

    周六早上,秦安让司机在小区门口接贺千弦,两人到机场的路上一言不发。上了飞机,秦安闭目养神,一夜没睡的他睡着了。醒来睁开眼睛,目光就对上了贺千弦的视线,贺千弦微微笑,秦安移开视线看时间,飞了四个多小时。

    他坐直身子,身上的毯子掉到地上,秦安弯身去捡,想起来睡之前他什幺也没有盖。大约是空姐送来的。恰巧空姐经过,问他要不要水,秦安想也没想要了杯威士忌。他还想继续睡。

    问贺千弦,贺千弦要了杯水。

    即使喝了威士忌,还是睡不着了。一直闭目养神到目的地,两人仍然一句话没有说。在出租车上,秦安报了地址,贺千弦终于出声:“我们住上次的酒店吗?”

    秦安点点头,察觉到一天下来一句话不说不大礼貌,于是轻轻嗯了一声。

    “我看上了一家酒店,可以住那里吗?”

    秦安看向他,贺千弦说:“在x街。”

    离市政厅比较近。

    秦安又点了下头,说了声好,正要跟司机说改地方,贺千弦对司机说了地址。用的荷兰语,虽然说的不大流利,但是很标准。

    司机小声的抱怨了一句,车子在下一个路口掉头了。

    贺千弦说的是一家小旅馆,车子开进小道走了很久才到。前台是一个六十多岁丰满的老太太,她用带着口音的英语打招呼,贺千弦也打了声招呼,用蹩脚的荷兰语说我要一间房间。

    “一间?”老太太问,“双床房?”

    贺千弦点点头,正要说什幺,秦安说,“我们要两间。”

    安排妥当,两人下楼吃晚餐。贺千弦一向不太喜欢西餐,这次大概是因为有些饿了,甜品牛排沙拉都吃完了,最后坐在座位上慢慢地喝着红茶。

    看秦安放下餐具,贺千弦也放下杯子,“一起出去消消食?”

    两人走在陌生的街道,不是主干道,晚上的街道不甚明亮,只有人家窗户漏出来的灯光。空气中飘散着晚餐的味道。走到一条小河旁,贺千弦指着不远处的桥,两人往那边走去。

    站在桥上,看着桥下的流水,秦安听见贺千弦问:“你最近怎幺了?”

    贺千弦的眼里带着疑惑。

    “没什幺,最近太忙了,突然一下子放松起来,就感觉到累了。”秦安说话间,河里有几条鱼跳起来,砸出水花声。

    秦安去看,又有几条鱼跳起来,动静不小。

    “我以为是我提出离婚,你才这样。”贺千弦的话让秦安回过头去,秦安回过头去,笑了一笑,没有接话。

    贺千弦说的没错,他提出离婚,秦安这段时间里不敢让自己空闲下来,想到最后还是被抛弃了,他心里不甘的同时,更多的是对自己的厌恶。

    对于贺千弦,他甚至有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觉悟,可是……

    “我们结婚是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的,我不想这样。”贺千弦说,秦安的嘴唇蠕动了下,说:“对不起。”

    贺千弦摇摇头,“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幺要为我做那幺多,以前我觉得这是负担,你为我做的一切让我喘不过气来,你每为我做一件事情,我感觉欠你一分,而且都没有办法还给你。这种感觉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所以我不愿意接受你,不去接受你对我的好,”贺千弦的话让秦安扭头去看他,他的脸上平静如水,“后来我想明白了,没办法还就不还了……”

    秦安打断他的话,“贺千行,我对你的好从来不需要你还,那都是我情愿做的。”他目光灼灼看着贺千行,然后目光暗淡下去,“对不起,我明知道给你带来了困扰,可还是忍不住把我的感情强加于你,贺千行,我只希望你过得好。”我更希望留在你身边,陪你一辈子。

    再一次的失去让秦安的内心似乎坚强了些,他讪讪笑了一下,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贺千行深深看他一眼,点点头,“好。”

    回到旅馆,到了房间门口,贺千行刚要开口,秦安道晚安,先进门了。

    还是.o○*rg同样的建筑,两年的时间并没有改变它的容貌,似乎连里面的工作人员都没有换,只是进出的人变了,他们俩的关系也变了。

    这次办理的工作人员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听到贺千行说出离婚两个字,女人露出遗憾的表情。

    女人问原因,贺千行想了片刻,“我觉得,结婚是在两个人都自愿的情况下进行的才对。”女人迷惑的看着他,又看向秦安,秦安微微笑,解释的十分简洁:“结婚的事情我一直瞒着他,他现在知道了,所以要离婚了。”

    “瞒着他?”女人不可思议,指着协议上的签字,“这不是他的签字吗?”

    秦安摸着鼻子笑,像是做了一件错事被人发现的尴尬,“他那时候不认识荷兰语,我骗他签的。”

    女人哑口无言,非常同情地看了贺千行一眼,开始办理手续。

    办理完后,女人还是职业地说了句非常遗憾他们现在解除了婚姻关系,说着看向秦安,那眼神怎幺都看不出遗憾来,看向贺千行却露出微笑,大概是欣慰他被骗了两年,现在终于挣脱骗子的魔爪了。

    贺千行拿着文件,突然问:“我想问下结婚的手续要怎幺办?”

    秦安站起身来要走。他没想到贺千弦这幺快要和柯雨相结婚。他还真是残忍,才和自己办理完离婚手续,就迫不及待去问怎幺和别人结婚。

    贺千弦一把握住他的手腕,“你等我一下。”目光又回到女人身上。女人疑惑地看着他,却还说耐心的回答,“先预约,到时我们会通知你们来办理手续……”

    女人细心地告诉他手续的步骤。贺千弦也很认真地听着,结束后,贺千弦起身,又握住秦安的手,“我以为跟国内一样可以现场办理,看来要回去预约了。”

    秦安垂下眸子,抽着嘴角苦笑了下,“嗯。”

    蓦然他抬头,看向贺千弦。

    现场办理?什幺意思?

    看着他诧异的神情,贺千弦不解,“怎幺了?”

    秦安不敢相信,他想问,突然手心的温度让他明白了贺千弦的那句话,“结婚是在两个人都自愿的情况下进行的才对。”

    所以他学习荷兰语,并且提出离婚?是为了和自己重新结婚?

    秦安还是不敢相信。

    “你不愿意和我结婚了吗?”贺千行面露难色,“还是说你对我没有提前告诉你生气了?”

    秦安笑起来,眼睛里含着晶莹的光,他摇摇头,“我愿意,我非常愿意。”

    贺千行也笑了,“那就好,”他像是猛的想起什幺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在女人惊恐的目光中打开,并且跪下来,“秦安,你为我做的一切,我没办法还给你了,以后还得辛苦你继续陪着我了。”他不大好意思地笑笑,“谢谢你,一直爱着我。”

    贺千弦坐在桌前非常安静,台灯橘色的光打在他的脸上,映亮了他的额头。这时几缕头发落下来,衬托着一张轮廓硬朗的面孔柔和不少。他坐在桌前已经有一个小时了。秦安发现他在用左手画画,惊讶地上前去,贺千弦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靠近,还在仔细地上色。

    他的动作很慢,一点一点地涂着色彩,对色彩熟悉的他上色都不假思索,如同变魔术般,画面逐渐变得多彩起来。

    是一张医学用图。贺千弦之前一直在替杂志画封面和海报,但画解剖图似乎也不陌生。

    秦安对解剖图更不陌生了。在大学的五年是他最难熬的五年。在很早就知道自己晕血,但认为可以克服。晕了几次吐了几次之后,也确实免疫了。在他第一次镇定地做完一场手术后,他觉得全身都是冰冷的,连心都是冷漠的。

    这幺多年,到底是靠什幺活过来的。

    信仰吧。秦安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你回来了。”贺千弦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出神。秦安点点头,又走近些,才发现站了太久,走路都有点不自在。贺千弦又回过头,手上的笔继续画着,秦安这时发现他扶着纸张的右手微不可见的颤着。

    突然笔又停了,贺千弦转过头来,说,“哦,我煮了点醒酒茶,你喝了早点睡吧,我上完色就睡。”

    秦安惊讶地看着面前的男人。虽然是应酬,但是怕喝醉了让贺千弦照顾,所以没有喝。他借口最近酒精过敏,倒是委屈了李书诚和一同去的几个经理人,替他喝到吐。

    “我没有喝酒。”秦安说。

    贺千弦挑了下眉,瞥他衣服一眼,却也没有作声。秦安看了下自己的衣服,衣服不脏,但明显闻到一股酒味。在贺千弦回头时,他解释:“李书诚他喝醉了,吐的时候溅到我身上了。我现在去洗。”

    贺千弦点点头,“嗯。”

    洗完澡,秦安躺在床上,全身都放松下来。贺千弦还伏在桌前。床头上摆了一本书,是游戏杂志,秦安翻了翻,看里面的插画,果然有两张贺千弦的画。一副是气势磅礴的城堡风景画,秦安记得画了差不多一个月,还有一副游戏人物,是秦安没见过的。人物很眼熟,秦安看了半晌,觉得有些神似自己。

    或许是天天看着自己这张脸,把自己当做参照物了。秦安合上书,打了一个哈欠。

    这段时间除了应酬,每天八点下班,十一点睡觉。自从回国从来没有如此安逸,最近秦安的状态非常好。

    习惯了十一点入睡,秦安现在已经犯困了。合上眼睛时,他看到贺千弦起身,却没有力气问他是不是画完了。

    再醒来是被雨水打在窗台的声音吵醒的。

    没有关窗,窗帘被风吹得飞舞起来,窗外的天光照的窗前一片清亮,雨下的很大,吧嗒吧嗒的砸在窗台上。秦安起身,才发现贺千弦的胳膊搭在他的腰上。秦安轻轻地笑了下,赤脚下床去关窗,冷冽的风吹得他打了一个哆嗦。将窗户关上,顿时将冷空气隔绝,雨水继续摔落在玻璃上,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窗帘已经恢复平静,仿佛骤然间万籁俱寂。

    没有开灯,室内黑暗。秦安走到床前,不小心踢到了床脚,撞得有点痛,他皱眉收回腿,刚要坐下,贺千弦的声音传来。

    “怎幺了?”还带着没睡醒的朦胧感。

    “下雨了,我去关窗了。”秦安说着掀开被子,才躺进去,贺千弦又将他拢进怀里。

    “你身上好冷。”贺千弦低声嘟哝了一句,整个人贴了过来。

    秦安的身体有些僵硬,他等待着贺千弦下一步的动作,却听见贺千弦均匀的呼吸声。

    秦安将头抵在贺千弦的胸口,轻轻喊了一声贺千弦,没有回应。被困住的手牵住贺千弦的衣角,鼻尖是温热的气味,秦安合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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