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在回金蟾村的路上，薛四虎开心地说道：“金巨灵，你莫非是天上下凡的财神，赚钱还真有一套。”

    “今天没你一起到镇上也卖不了这么多银子，一多半的功劳是你的。

    金巨灵一谦虚，薛四虎更是喜上眉梢。情不自禁哼起小曲来：

    “可怜可怜真可怜，煮烂猪头要现钱。有朝一日时运转，日日天天过大年……”

    薛四虎喉口真不错，边唱边吧唧嘴，一付嘴馋的模样逗得金巨灵笑得根本走不动道。

    “四虎，猪头肉有这么好吃吗？”

    “你没吃过猪头肉？”薛四虎诧异极了，“连过年的时候都没吃过吗？”

    金巨灵笑着头摇得像拨浪鼓。

    “罢了，过几天我买个猪头，叫我娘煮得滚瓜烂熟的请你打打牙祭。”

    “不用，不用……”

    到了村口的桥头，金巨灵停住了脚步。

    “四虎，你把银票交给村正大叔，五千两留着建梯田，五千两分给失去亲人的人家……明天早上，你等我。”

    “你不回村子吗？这又何必呢！我都说了，村里真的没一个人怪罪你。那个冷冰冰的山洞就那么好？”薛四虎拉住金巨灵的胳膊，不让他走。

    “四虎，过几天再说吧！你告诉我干爹一声，我很好，让他多多保重！”

    见金巨灵眼眶里泛着亮晶晶的泪花，薛四虎松开了手。

    一夜寒风，满山枫树叶红得更加鲜艳，几个冻柿子孤零零耷拉在高处……拂晓，缕缕阳光，穿过稀疏的叶子，投在满是白霜的地上，显得有气无力的。

    金巨灵弓着腰拉着一棵比昨天更粗的一根桢楠，转出山口的时候，一下惊呆了。

    清冷的晨风里，几百个金蟾村的村民拉着大横幅，都在等着他，连瘸子叔都抬出来了……横幅上书着七个大字：“欢迎金巨灵回家！”

    金巨灵的所有同窗都跑了过来，薛四虎远远的就喊道：“金巨灵，看到那七个大字了吗？热烈欢迎金巨灵回家！”

    “鼻涕虫，你不识数吗？你说的是九个字。”

    跑在薛四虎后面的谷雨纠正道。

    “瘪谷子，这么个关键时刻，你跟我较真两个字有意思吗？”

    四虎一扭头，脚滑下了田埂路，斜着冲出五六步差点没跌倒……看到同窗都跑到自己前面去了，薛四虎赶紧从稀软的稻田里横插过去，重新跑到了第一位。

    干爹跟在孩子们后面，瘦削的身影剧烈摇晃着，像是马上就要被风刮跑一般。

    “干爹——！”

    金巨灵大喊一声迎了上来，紧紧抱住干爹的腰，委屈地哇哇大哭起来。

    “傻儿子，我还以为你不要干爹了呢？你……你怎么不回家呢？”金教授也动了真感情，压抑的哭声就像山风刮过井口呜呜作响。

    这种压抑的情绪很快传染到众多村民，抽泣声嘤嘤响起。薛玉婵和谷雨一帮女孩子，干脆就大声哭出声来。薛四虎鼻孔里冒出两个泡泡，猛地一吸咽下后，嚎啕大哭起来……

    “都别哭了，巨灵不是回家了吗？”村正大叔不愧是金蟾村的一把手，他第一个从四周充斥的负面情绪当中走了出来。

    “金巨灵，建梯田、筑水渠是大伙的事，这重担子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扛呢？昨天晚上我们经过公议决定，有多大财力办多大事，今朝开始金蟾村每户出一个正劳力，先把那独山上的梯田修起来。”

    泪眼婆娑的金巨灵抬起头来，看到不少村民手里拿着二齿锄，肩上挑着竹筐。

    “村正大叔，您放心，我一定让这一片荒山都长出绿油油的庄稼来。”

    “金巨灵，叔和大伙都相信你，但性急吃不了热豆腐，千万千万别累坏了身子。”薛正义看到那棵大水缸粗细的大树，心疼地嘱咐道。

    “大叔，我知道了。干爹，我卖了柴薪马上就回家……四虎，上树——！”金巨灵以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的急迫心情喊道。

    “好咧！”

    “爹，娘，我们也要到镇上卖木头去。”谷雨嚷嚷道。

    “阿爹，我也要去！你都说了，修梯田是大伙的事……”

    薛玉婵也想去趟佛堂镇，昨天傍晚四虎回村，把卖树这事吹得神乎其神的，把同学们都撩拨得心猿意马的，非得去见识一下不可。

    “你们不是还要上学吗？”薛正义搪塞道。

    “教授……”

    孩子们把金教授团团围住。

    “金教授，要不你就放孩子们一天假吧！”豆腐西施倩五娘替孩子们求情道，“都坐马车去，午餐我请孩子们吃馄饨。”

    “行，那今天就休课一天，不过晚上回来必须把功课补回去……”

    随着金教授一声答应，孩子们欢呼雀跃起来，一扫刚才的阴霾气氛。

    “谁愿意跟我一起坐树上……”薛四虎见同学们都跟着谷雨跑向了马车，急得大喊大叫。

    最可气是娘娘薛贵跑过薛四虎身边的时候，还扭头冲薛四虎做了个斗鸡眼。

    “金巨灵，把他们甩得远远的，让他们跟在我们后面吃屁。”

    “好咧——！薛大掌柜。”

    金巨灵很配合地应答了一声，提起树根迅速拉动起来，重达十几万斤的大树在路上滑动，飞沙走石，声势足以让观者动容。

    超过马车的时候，薛四虎大叫：“吃屁咯，吃屁咯……”

    同窗们只见过马拉人扛运送木头，没见过劳动和娱乐还可以这样完美结合，看到薛四虎骑在树上犹如跨着飞黄一闪而过。

    被挤在豆腐屉之间动弹不得的薛玉婵急得大叫：“金巨灵，等等我们……”

    “别停，金巨灵别停，让他们吃饱了灰尘再说。”薛四虎一脸坏笑。

    金巨灵这次没听薛四虎的，在听到薛玉婵的呼喊声后第一时间停了下来。只怕薛四虎不高兴，假装大口喘着粗气，还擦了擦额头上并没有的汗水。

    “金巨灵，你累了吗？要不我下来走路吧！”薛四虎跳下树来。

    “不，不，我不累……大家都上来吧！”

    金巨灵就像一个马车夫，热情地做了个请上车的手势，“你们两个女孩子穿裙子实在不方便，还是坐到树根上来吧，四虎，你挪开一点。”

    薛四虎屁股只移动了一寸，他的位置最靠前视线最好，让他让出来，他才不愿意呢！

    “鼻涕虫，金巨灵让你挪开位子，你没听见吗？我和玉婵穿裙子你没看到吗？”谷雨和薛四虎只要碰面就会斗嘴，现在金巨灵发话，伶牙俐齿的谷雨厉声呵斥道。

    “瘪谷子，我没听见也没看见，我就又聋又瞎了，你想咋样？”薛四虎由于过于激动，一个鼻孔里突出鼻涕泡泡来。

    “四虎，你有得是机会坐最前面，这次就让一让，好吗？”金巨灵在边上劝解道。

    薛四虎虽然腾出了位置，但心里还是不肯服输，嘟囔了一句很粗俗的话，“瘪谷子，要不是金巨灵求情，就算你们女人有横竖两张嘴，你爷爷我也不怕你们……”

    兴高采烈的薛玉婵和谷雨根本就没听懂薛四虎话里藏话，侧着坐到了树根上，由于激动，小脸蛋涨得通红。

    “大家坐好了——！”

    金巨灵越拉越快，马车很快被远远抛到了后面。孩子们开始尖叫起来，风声从耳边呼呼刮过，行道树急速往后退去，一切都是那么新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