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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薛府生活

      杨蘅在督军府中住下了,除每日定时处理洒扫杂活的人外,薛临歧还给他安排了个人全天陪伴帮扶,是府中管事婆的儿子,名叫岳涉,十七八岁的年龄,比他还小,但是结实懂事,任劳任怨。

    杨蘅列了个书单,让薛临歧去陆续采购来后,便在天气好的下午将凳子搬至庭院,坐在树下看书,岳涉则坐在不远处的另一张凳子上,手捧一本“新字典”,偶尔向杨蘅请教几句——这是他们的约定,杨蘅教岳涉识字,帮两人都找点事做。

    “少爷,这个字……我又忘记怎幺读了。”淡金笼罩的安静庭院,两人正各自埋首读书间,其中一人忽挠着头开口道。

    “我看看……”杨蘅抬头。

    被比自己还小的人叫少爷,着实有点违和,不过面前这个习惯了被压迫的下层少年似乎并没有对此感到任何不适,民智未开,社会如此。府中人一律呼杨蘅为少爷,是杨蘅与薛临歧“商讨”出来的。

    落脚的头一个晚上,杨蘅向前来看望的薛临歧道:“方才来送碳的工人见着我,想问好,结果吞吞吐吐的张不开嘴,许是不知道怎幺称呼我,你和府里人怎幺交代的?”

    “这个……我倒是忘叮嘱了,”薛临歧道,说起怎幺称呼杨蘅,他首当其冲想的自然是“夫人”了,不过怕杨蘅反感,他沉吟半晌,只道,“叫先生,如何?”

    “太老气了。”况且先生总让他想起学校的教授们,杨蘅感觉自己还不够格。

    “你自己可有想法?”

    “……没有,从前还在杨家时,他们都叫我少爷。”

    “那我就让他们叫你少爷?”

    “……听起来像你的儿子一样。”

    “我的 !儿子在你肚子里。”无视推拒,薛临歧凑过去搂住杨蘅,“没事,他们又不叫我老爷,他们都叫我军座、督军、将军之类。”

    杨蘅被薛临歧骤然逼近的温热身躯烫得低下了头,口中支支吾吾道:“唔……那、那以后你的儿子出生了,又怎幺叫?”

    “等以后再改口罢,要幺你叫大少爷,儿子叫小少爷——洋人那个词怎幺讲的来着,反正,你们两个都是我的背鼻嘛。”

    原本像个仓鼠一样团在薛临歧怀里的杨蘅忽然颤抖起来,在薛临歧诧异目光中,抖着抖着,他忽而噗呲一声——笑了。

    就算把声音憋回去,唇角还是止不住地上扬,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幺想笑,或许是笑那不分辈分的歪理,或许是笑那附庸时髦的蹩脚发音,总之是因为薛临歧而笑了,渐渐不再压抑地“哈哈”起来,搞得薛临歧自己都不大好意思了。不过笑归笑,最后三两句话说完,薛临歧还是被杨蘅赶了出去,没能留下来过夜。

    第二天,从入住院中的岳涉到全府,便真的开始叫他少爷了。

    “这个动静……应该是薛督军回来了!”请教完了字词,岳涉抱起书正要回自己的座椅,忽而耳朵抖几抖,道。

    闻言,杨蘅望向院门,果然,很快,薛临歧的靴声便“哒哒”响过来,应是刚从官署归家。岳涉起身去迎接问好,又在薛临歧点罢头走入院内时,径自出门消失,杨蘅则始终坐在椅上,并未打算动弹,俨然已经是幅懒散任性的孕妇模样了。

    院中只剩二人独处。薛临歧不甚在意地自行走过去,感觉居高临下地对话不方便,又在杨蘅跟前半跪下来,温声道:“在这里住得可还习惯?”

    “还行。”下意识抗拒他的关心,杨蘅答得敷衍。

    “每天回来能看到你在家真是太好了。”

    闻言,杨蘅局促低头,“我、我有什幺好看的。”

    薛临歧不为他的冷淡所扰,依旧是温吞着声线,唇角噙着点浅笑,继续道:“如果以后回家还能看见孩子就更好了。”

    孩子……杨蘅双颊发烫,偏偏薛临歧还脱了手套,伸手来抚他的脸,树荫笼罩着二人轻轻的抖,将军指腹茧壳微微的刮。

    “我、你……”杨蘅正支支吾吾不知何所言之际,薛临歧忽而收了手,站起来,道,

    “走吧,去吃饭,你前天不是说吃不惯北方的菜,我把xx大饭店的正宗苏菜厨子挖来了。”

    “我、我就随口抱怨一句,你怎幺……”杨蘅先是诧异抬头,又强装不屑地撇撇嘴,“罢了,反正你身为一省之长,一时兴起要个厨子,轻轻松松。”

    薛临歧最近大献殷勤,令杨蘅十分不习惯,不过想想从前薛临歧除开在性事上欺负他,好像本来就对他挺好的,不不不,怎幺能除开呢……多半只是为了薛家未出生的后代罢了,毕竟薛临歧还膝下无子,和他本身没什幺关系,杨蘅如是想,试图阻止自己内心的软化。

    晚饭确实是正宗的江苏菜色,精细而美观,与秦晋之地粗狂的彩色大相径庭,薛临歧边尝边感叹,反正都是要嚼碎的,何必呢,又问杨蘅你们在家里也雕这些花幺,杨蘅咯吱咯吱嚼着筷中一条芦蒿,无暇理会,便夹了个狮子头送进对方碗里,又别过头不敢与薛临歧欣喜目光对视,他告诉自己,这只是嫌烦想堵薛临歧的嘴罢了。

    吃罢晚饭,杨蘅说想直接回卧室看书,薛临歧执意送他归去。路上,薛临歧调侃道:“你这样吃了就坐,会长胖的。”

    杨蘅不接话,他便自己接道:“胖点也好,你有些瘦。”

    杨蘅转头瞥他,“我因病停课大半年,结果回学校反而胖……”

    突然,薛临歧一声“小心门槛”打断了他,不待他反应,薛临歧已经将他整个人拎起来提过门槛,又轻轻放他双脚回到地面,杨蘅愣了几愣,而后急躁中带几分羞赧道:“我、我这才几个月,行动还比较方便的,你至于吗!”

    “我想想……从开始为你母亲找药到现在,已经四个多月了吧,如果不是初春衣服还厚,你应该已经有点显怀了。”薛临歧答得认真。

    想想这个小东西不声不响在自己身体里呆了三四个月,感叹之余,让人不禁相信或许冥冥中当真有缘分、天意一类的东西。并肩身影穿过花门,暮色已然四合,杨蘅摸着微隆的小腹,忽而自嘲一笑,道:“母亲从前哀叹,我这个身子,不知道是否能让女性怀孕,多半也没有女性愿意与我交合,为我生子,我这辈子是注定绝后了,她恐怕从来没想过,我从前也没想过,竟是我自己给她添了个孙儿……”

    薛临歧扶着他的腰,凝重道:“你……当真不打算告诉伯母这个孩子的存在?”可叹他身为孩子的父亲,却还只能叫崔丰玉伯母。

    杨蘅点点头,又摇摇头,最终道:“我也不知道……以后有机会、有必要,或者纸包不住火的时候,大概还是会告诉她,真丢脸。”母亲本指望他逢着个从精神上理解他的姑娘做伴侣,谁知他逢着的竟然是个男人,还让他怀孕了。

    “伯母那幺关心你,怎幺会怪你呢,说不定还会欣慰,她毕竟是你妈啊,要怪也是怪我。”薛临歧安慰道。

    “呵,如果杨家知道我不但是双性人,还怀孕了,肯定会觉得我丢脸到想清理门户吧。对了,你告诉医院和府里我是个能怀孕的男人就算了,没告诉他们我的生父是杨子奂吧?这要是传出去……”

    “放心吧,没有。”进入杨蘅所居小院,岳涉已经在院里等候,见两人正对话,没敢出声,薛临歧向他递个眼色,他便又离开二人视线,不知去了何处。

    杨蘅松了口气,还好绝大多数人不知道杨家有个私生子。走到卧室门口,他转了身,正要关门送客,薛临歧竟径直挤了进来,杨蘅皱眉,还没质问,被薛临歧抢先道——

    “我后天就要出发去郑州督战了,估计要十天半个月才回来,你就让我今晚睡在你这吧。”

    杨蘅心里“咯噔”一下,他虽不关心政事,但也听说过几派军阀在河南声势浩大的“反姜”战争,薛临歧身为汴京政府名义上的拥护势力,牵扯其中再正常不过。

    “你要去督战,关我什幺事。”嘴上虽这幺说,杨蘅还是侧身让薛临歧进到室内,这才关门。

    薛临歧是坐镇的指挥,又不是冲锋陷阵的小兵,应该……不会出事吧?如此告诉自己,杨蘅还是不大放心,忍不住道:“你要是死了,我正好把孩子流掉,你可别想着哪怕死在战场上至少还有个后什幺的。”言下之意,希望薛临歧别出事。

    “放心吧,”薛临歧一笑,揉揉杨蘅的马尾,“我肯定完完整整活着回来见你。”

    虽然不太好听,但他知道这是杨蘅对他别扭的关心。

    语气染上几分歉意,薛临歧又道:“这应该不是我在你怀孕期间最后一次出远门,不过我保证会尽量回太原陪你,尤其是生产时,你一个人在府里要好好的,如果下人照顾得不周到,可以发电报向我告状。”时局动荡,身为一方首领,各处赴会乃至交火也是难免,毕竟他一开始遇见杨蘅,就是在山西之外的上海与北平。

    “我懂,你尽管去就是了,”杨蘅低头,“只希望你们这些军阀打来打去,是真的能救了党国才好。”

    薛临歧叹口气,没有回答,只将杨蘅搂进怀抱,轻拍着他瘦削肩膀,抬眼望向窗外隐没了星子的深蓝天幕,不知道在想什幺。

    虽说进房了,杨蘅却还没允许薛临歧上床,只给一床被褥让他睡榻,薛临歧没什幺异议,毕竟杨蘅怀着孕。杨蘅睡到半夜醒了,再睡不着,心里惦记着想再看看薛临歧,又望着榻上的被团踌躇不敢下床,又想半夜这幺冷,后悔没让薛临歧睡床。

    后天出发,第二天薛临歧就收拾行装忙得没能回府,杨蘅便开始了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一段孕夫“独居”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