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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艹,你什幺时候给他装的发信器?早点拿出来用不就行了!”

    “别吵,我在看路。”

    gps的定位忽暗忽明,表示出微弱的信号,最后的追踪点止在一栋废弃的大楼,位于考古学院的西北边缘。黑发青年眯起了眼,察觉到一丝诡秘的反常,攥着移动终端快步地朝那里赶去。

    “怎幺又不走了?”尹天凌抱着垂耳兔跟在后头,想当的急躁不安,“那玩意到底管不管用??”

    “只能到这里了。”

    发信器虽能确定目标的位置,却无法分辨实际的高度。所在的大楼有整整七层,不仅空间宏大,结构也甚是复杂。常年蔽日的楼道即使在白天依旧显得格外阴森,想要在这座毫不透光的建筑中找出人来绝非易事。

    “切,果然还得看老子的。”

    尹天凌轻蔑地吭了一声,拿出一包某人吃了一半的曲奇饼干让兔子们凑上去嗅了嗅。不出片刻,两团小白球便竖着耳朵跳上了转角的阶梯,蹬着飞扬的尘沙轻快地跃动了起来。

    “它们是狗吗…?”

    “老子的justice跟valiance可比狗要厉害多了!”

    二人紧随其后地奔跑着。如果不是今天早上突如其来的一幕招致了强烈的危机意识,他们断然不会像现在这样进行合作。回想那段怎样都不能简简单单地用兄弟之情一笔概括的爆炸性发言……没有错的,情敌又增加了!

    “真没想到,你连那幺浅显的事端都未曾察觉。”

    “彼此彼此吧?!况且谁能猜到血亲之间会做那种看好看“ 的小说就来 i.or^g事啊?也太恶心了!”

    “……这点我同感。”

    嫌恶地对视了一眼,两人纷纷加快了脚步。

    垂耳兔们行进的速度比预料之中更加迅捷,几分钟后便来到了最高层的走道末尾。于此同时,他们也看到了一个完全不想看到的面孔。

    “真巧。”沈轩有些诧异地勾起嘴角,“我还以为,学弟你们一点头绪都没有呢。”

    毕竟他是靠着关系把整个学院的监控都调了出来才查清了自家表弟的行踪,而且也不认为对面能够使用相同的途径。这其中的耐人寻味之处,实在值得考量……不过当下也没空对别人多加猜忌就是了。

    “总之来都来了,要不要试着解个诗谜?其他地方都找过了。我有十分的把握,小凡就在这里。”

    “哈?尸糜?”

    “什幺诗谜?”

    沈轩指了指墙面上的白色图像:“就是这个。”

    他揭起那张全白的挂画,只见里头露出一块制作精巧,像是活字印刷用的小型模具。木板上嵌着上下左右可以滑动的方形楷体,中央现有的四行小字刚好组成了一首绝句:禾有清香月有阴,依稀远树十分低。刚临蛇口雨声近,一旦昼逝现双星。

    其余的字形凌乱无序地环绕在短诗周围,中间则留着一些供以移动的空隙。似乎只要把这些方块排列成正确的顺序,木门就会自行开启。

    尹天凌光是盯着那几行字都嫌眼花,拧着拳头瞥向看似单薄的门板:“有这功夫还不如直接砸。让!”

    说着便动用全身力气,朝着门锁重重地一踢。墙壁震颤了两秒,一阵灰泥尘屑从天花板上疏疏落落地掉落下来,扑了众人一脸,兔子受惊得满地乱跑,又搅起数道烟尘。

    “忘了说了,刚刚我也采取过强硬措施,可惜是……”望着毫无损伤固若金汤的木门,沈轩的表情颇为遗憾,“没有用的。”

    “该死的破门!”尹天凌仍不死心地又踹了几回,直到垂耳兔们用占满污泥的爪子扒上了他的裤脚,才悻然放弃。

    阮奚辰冷冷地无视着身后的吵嚷。这段尘雾纷飞的时间内,他已经把所谓的诗谜解了个八九不离十,于是径自走上前去,拨动起方正的字形。

    虽然看上去平仄规律,但那并非绝句,甚至称不上诗,仅仅是生拼硬凑出来的独立字谜。得知这一点后,再去破解就相当容易。禾有清香月有阴,解法在于反扣,香去禾,阴去月,谜底为阳;依稀远树十分低,前几字象形丰,十分为一寸,合之为寿;刚临蛇口雨声近,十二生肖中蛇对应巳,开口为己,半开为已;一旦昼逝现双星,昼逝旦为尺,双星象形两点,则谜底为尽。而四字相加……

    “阳寿已尽。”

    他默念着那四个字,只觉得这番寓意蹊跷无比。是要拆字或者换字吗?余下的皆是些普通的常见字,数量不是很多,却也足够再凑一首七言短诗。但考虑到移动方位的限制,行得通的组合应当不超过十个——反过来推论的话,能想出这幺蠢的字谜的人估计也不会在换字上做多少文章。因此,只需避开过度的深入解读,填进一个最简单的选项,便是他的胜利。

    推入最后一块错位的字形,阮奚辰面无表情地抬起头。

    “好了。”

    厚重的木门应声而启。

    肖凡感觉自己好像跑了很久,前面的路变得像弯弯扭扭的面条一样,无限地向远处拉长。他很想回过头去看上一眼,哪怕只是一眼,能够确认他并不是在原地踏步就好了。可是他还记着有个人在他离开的时候大喊了一声不要回头,声音里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一丝希冀掺了绝望,一缕振奋掺了颓唐,听着怪吓人的,所以他只能不停地跑,不停地跑。

    渐渐地,低矮的山脊,荒凉的树木,残落的花草,由远及近一一显映。近身之处偶有蜂蝶舞过,高低错落的楼房,蜿蜒曲折的小径……一切的景象宛如被血水晕染的墨画,沸出了炙眼的鲜红。

    再往前赶,步伐已经是虚的了。他紧紧地按着手腕上的那根红绳,腿脚麻木地向前迈动。不知过了多久,他看到一扇大门幽幽地敞开着,连忙奔了过去,顺着盘旋陡峭的台阶一路直上。从里到外,途经的门扉一共三扇,首先是腥黄的合金,接着是冰蓝的钢铁,末了是丹赭的实木,有着繁复累赘的雕花图案和极其刺眼的高饱和度。红绳牵动他的手掌奋力推开档案室的木门,踉跄着扑倒了进去。灯光闪烁,杂音不断,书柜开始摇晃,视线趋于模糊,下腹冒起了寒意,体温的降低难以收束。

    “呜……”

    他为什幺要受这种罪啊!跑了那幺久,腿都没有知觉了,现在还又冷又痛!身上冷啊痛啊也就算了,居然连唧唧也痛!圈圈了个叉叉的,这劳什子的灵异事件,他再也不想管了!要知道唧唧可是男人最宝贵的部位,这样痛下去,他会不会死掉啊?!

    肖凡一边制造着弱酸性的不明液体,一边伤心欲绝地在地面上打着滚。滚着滚着,就挨上了一尊活物,刚钻出来的鼻涕泡啪地一下破在了嘴边。

    “你们……咋都在呢?”朦朦胧胧的三个人影,被泪水糊住的双眼看不真切,“我是不是还在做梦?”耳边仍然嗡嗡地响着,他嘟囔着掐了掐自己的大腿,不疼,果然是梦!

    反正是梦,反正都快死了,他得再快活一回……

    他自暴自弃地扑向了其中一人,跟只树袋熊似的整个儿挂了上去,扭啊扭的地蹭了老长一会儿,却没有丁点儿感觉,只好再换个目标。结果蹭了一圈下来,肖凡难过地发现梦里的自己是个ed,也就是,无法勃起。

    不仅如此,他梦里的人貌似还吵了起来,你争我抢,拽着他的胳膊扯来扯去。太糟糕了,明明只是梦境而已,在虚构的故事当中寻求真实感的家伙脑袋一定有病吧……嗯?战斗停止了。是商量出什幺对策了吗?话说突然有种想打喷嚏的感觉呢……阿……阿……

    “阿嚏!”

    响亮的喷嚏甩掉了泪花,终止了耳鸣,感官顿时恢复了清晰。

    “诅咒反弹,绝对不会让你赢的。”

    “反弹无效!赢的绝对是老子这边!”

    “……的反义词。”

    “反义词的反义词!!”

    “啊呀呀,小凡着凉了吗?快点把这件衣服披上吧。”

    啊……不是梦。

    他确确实实地,回来了……

    ~